江勋一看,那来人竟是林管家,林管家看了眼束夫人,江勋朝他颔首道:“你说吧,无妨。”林管家这才上前向老爷夫人道了个万安,走到他们面前恭敬地道:“这会子济南寿王府中的家臣送了聘礼与文书来,都叫人送到东厢房去了,另外寿王家臣也被请到城中最好的客栈住下了,明儿便是老爷与他们正式见面的时候。”
“聘礼文书?什么寿王家臣?”束夫人听了这话大惊失色,也不顾这么多了,连忙上去死死拽住林管家的手臂厉声道:“你说说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这府里到底谁出嫁?怎么聘礼文书都来了?济南寿王又与我们何干?”忽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皱眉望向一言不发的江勋:“老爷你...”
江勋叹了口气拉住束夫人,将她的手从林管家身上松开,又朝林管家示意他下去后道:“清苋你听我说,当下情势紧急,我料你不肯,才出此下策的啊!”
束夫人听完这话,好似心中如坠寒冰一般,眼中不自觉盈满了泪水道:“便是你!若不是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们娴真又怎么可能去那种见不得人的地儿去受苦!今儿倒好,亲手送走一个,现在又要送走一个!文真呢?文真也是你女儿,你怎么不送她去?非要送我的蕴真去济南,这么大的事情你也瞒着我,我是这儿的主母,你把我当过主母对待过吗?!以前老太君在世的时候,我刚生了蕴真还在月子,结果你呢?由着老太君背着我把我身边的丫头给纳妾了!这事儿便过去了也就算了,但是蕴真这事儿绝对不可能!”
“对,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但是你也要为这个家想想啊,而且你说我干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妇人之见!”江勋愤恨的摔了一下袖子道:“你当我当年没有抱负之心吗?你与我是少年夫妇,我以前你还不了解吗?结果呢?结果被圣上一道旨意就被降到金陵来,人家以为什么?人家就觉得圣上忌惮你,要把你圈禁!我绝望啊,空有一身抱负却无从施展。现如今京师防备森严,什么讯息都传不来,你我日后生死未卜,而蕴真是我们眼下唯一的希望了啊。”
“希望?”束夫人冷笑道:“你便是守着这份家业罢了,你心中实则是最自私的!什么妻子女儿便都可以舍了去保住你想要的,这难道不是你吗?我与你生活了三十余年,我太了解你了,你说京师防备森严,那娴真怎么样了?你关心过吗?你并不关心,你关心的只有你眼前的这些利益罢了!娴真呢?没有近况,你没有去打听吗?结果呢?结果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勋有些烦了,坐在椅子上头痛欲裂,他看着这个与自己生活了三十余年的女人,心底突然泛起了一种异样的厌恶,为什么?为什么以前的她那么的善解人意?可现在怎么额会变的这副模样,是了,江勋忘了,这个女人不仅有一个妻子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母亲的身份。
江勋继续耐着性子与束夫人说道:“你听我说,你先冷静一下,娴真在宫里的状况我的确不知,宫里现在全被军队围住了,圣上也多日不上朝,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江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边确认无人在门外偷听后道:“意味着,这个朝堂要换天了。”
束夫人一愣,言语变得有些颤抖:“因为这个,你就把娴真舍了?换成了蕴真?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残忍吗?他们都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当圣上不想把我们连根拔起?现在时间到了,但是圣上自己也快不行了,但是在这之前圣上一定会有所行动,这段时间,我们一个都跑不了。”江勋死死盯着束夫人道:“若是成功,国公府不过就吃苦一时,便可继续荣华富贵,并且蕴真将来也是一片前途光明,你懂吗?我不能对不起国公府的祖宗,对不起用战死沙场换来这国公府的先人。”
束夫人冷笑道:“换来?曾经是的,现在呢?现在不都是卖了女儿换来的么?”
江勋一听,脸色铁青,低沉着声音对束夫人道:“你愿意也好,你不愿意也好,总之这门亲事一定要定,济南寿王妃是现在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你知道吗?明日我约了家臣来,你便不用出来了,好好待在房内休息。”江勋瞪了束夫人一眼,拂了衣袖便摔门而去了。
时间过得极快,便是转眼就第二日未时,那寿王家臣带了十几个下人正往这儿来,江勋早已着了绯红绣蟒织金官袍带了一群人正在门口侯着,直到见到那家臣骑着马到来,刚才向那拿着寿王旨意的家臣行了礼,叫小厮小心扶着下来。
“寿王旨意,叫我等将聘礼文书遣送来,顺便看望看望言公你,”那家臣笑道:“今日一看果然言公名不虚传,继承了当年丹阳王的风采啊!”
“不敢当不敢当,”江勋笑道:“从济南府至金陵定是舟车劳顿,昨日未敢打扰阁下,今日待阁下好好休整了后才敢叨扰,真是见笑了。”
“言公唤下官望之便是,这以后都当是一家人,不用如此生分。”蒋望之对江勋笑道。江勋连忙点头应下,这下才带着人去了前堂去吃茶谈事。
却说那颦桂阁中,江勋也差了人去叫江蕴真来前堂的屏障后待着,蕴真不敢耽搁,沉默一会儿也没叫虞烟来,只是自己简单梳洗打扮了才匆匆的跟着来人前去。
这前堂老远就站了两边的人,旁的下人当是谁有这么大的排场,才知道这是寿王府来的人。蒋望之随江勋来到前堂后,坐至江勋左下的位置,国公府的下人丫头们陆续上了新鲜的瓜果点心,美酒佳肴,其香气自然而然的让在席间的众位心情愉快起来,其中各位的谈话也多了些必要的寒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