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一身夜行衣的木槐在芬儿睡过之后,出了院门。此行,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打探消息。
大理寺的正门外,四个值守的小卒虽然打着瞌睡,双眼迷离,但还是强撑着盯紧前方。
木槐不做停留,绕到了后门。
后门的守卫不像正门那样,只有一个小卒靠在门上,睡得极沉。
门的侧边有一棵大树,借着这棵树,木槐能轻易的进入大理寺。这是这几日木槐外出踩点的成果。
木槐轻手轻脚的走到树旁,双手攀着枝干,噌的一下,就爬到了树上。双脚一跃,跳进了大理寺内。
借着云层中微弱的月光,木槐蹑手蹑脚的向停尸房摸去,唯恐发出一点动静,惊扰了巡视的衙役。
所幸这样的担心并没有发生,木槐还是安全的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整个停尸房都充斥着腐烂的气息,即便木槐蒙着面巾也不能抵挡这股恶臭。拿出兜里的火折子,一抹微弱的烛火陡然亮起,显得格外醒目。
木槐这才看清停尸房的全貌。一具具白布盖着的尸体躺在木台上,略微一数,大概有近二十之多。最里的那面墙前有一个书架,放着许多书本。
木槐走了过去,翻了翻,才知道这是每具尸体的尸检记录。仔细一看,木槐不由得感叹这仵作记录的非常详细。从尸体发现的日期,死因,到对嫌疑人的推测,一条一条的列在纸上。这也给了木槐便利。
根据那三具尸体被发现的日期,木槐按照尸检记录,很快就找到了女子剥皮案的三具尸体。
掀开白布,一股浓浓的恶臭扑面而来,面目全非的尸体呈现在木槐面前。
尸体表面出现了大面积的尸斑,可能因为仵作做了处理,并没有蛆虫附着在上面。
裸露在外的面部因为没有皮肤的保护已经腐烂,流出恶心的脓水。其中最严重的要属最旁边的第一具尸体,这应该就是最早遇害的刘府千金刘钰莹。另外两具根据腐烂程度,大概可以区分哪具是钱歆,哪具是周楚楚。
三具尸体都只有心口一处致命伤,根据伤口的长短,可以推测出是匕首造成。木槐翻了翻尸检记录,果然如此。
如仵作记录的一样,这三人应该是在僻静无人的地方遭凶手一击致命。趁着尸体还有温度的时候,把面部的皮给剖了下来。
这三人都是女子,而且除了周楚,另外两人都是在尚在闺阁的少女。平时不在外抛头露面,就排除了仇杀的可能。那么凶手只是为了那美丽的面皮,盯上叶清雪也是因为这绝美的容貌。
思及凶手的所做所为,木槐的身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若真是如此,那这人还能称之为人吗?木槐作为妖灵,都有心中的道义,而这活生生的人却能做出恐怖至极的行径,当真连畜生都不如。
木槐不是仵作,只能从尸体上出这些简单的消息。索性就不在观察尸体,直接看起仵作的尸体记录来。
三具尸体的手臂和肩膀等处有明显的淤青,这是凶手为了制住死者留下的。据仵作推测,凶手应该是个练过武的男人,力气比平常男子大,才能不费吹灰之力擒住死者,一击毙命。
与致命伤相比较,脸部的伤有所不同,似是由与匕首不同的器具造成。剥皮的人很细心,伤口平整,没有一片面皮残留。凶手将面皮剥下,没有一丝损伤。可见剥皮的人或许还懂得医理。又或者行凶的人是两个人,一个杀人,一人剥皮,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当木槐看到仔细的时候,一声轻响传入木槐的耳里。木槐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人,身着大理寺官服,应该是大理寺值守的官员。那人见木槐偷溜进停尸房便大声呼喊,很快就有衙役听到了声音,连忙赶来。
木槐心中暗叹一声不好,将手上的尸检记录当做武器,扔向了那人。那官员还以为是什么大招,抽身躲闪,等发现是一本书时,抬头一看,已没有了闯入者的身影。
此时的木槐已从书架旁的窗户逃走,借着夜色,离开了停尸房。
巡视的衙役门赶来,便见到了站在停尸房门口的王佑泉。为首的一人关心道:“王大人,你没事吧。”
这一声打断了王佑泉的思考,望着衙役们担心的目光,回道:“无碍,只是让那人给跑了。”
“大人无事便好,那人我们兄弟几个一定会抓住的。”说完,便安排身边的几人搜查大理寺。
王佑泉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停尸房,回到了歇息的房间。看着手上的尸检记录,王佑泉的思绪又回到了刚刚。
本来今日自己值日,便想着还能不能从尸体上找到一丝线索,就去了停尸房。却不想,撞见了停尸房里的那一幕。那人虽然着了黑衣,蒙着脸,但从身形上可以看出是一名女子。借着微弱的烛火,王佑泉看到了那女子明亮的双眸,不知为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待那个女子逃走后,王佑泉进去查看了一番,发现只有女子剥皮案的三具尸体被动了。莫非,那人是这案子的凶手想要毁尸灭迹?不,应该不是,王佑泉的心中反驳了这个想法。
如果是凶手,那么他在当初行凶之时,完全可以毁尸灭迹。但发现的尸体却一点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由此可见,凶手不担心尸体被发现后,会通过尸体遗留的线索找到他。那么,也肯定不会特意溜进大理寺毁尸灭迹。
所以,今日那人决不会是凶手,那她到底是谁呢?
这个问题困扰着王佑泉,使得他彻夜难眠。
今夜,彻夜难眠的还有大理寺的一众衙役。他们搜查了一晚,都没有抓到闯入者。
而始作俑者木槐却在被发现后,早早的就离开了大理寺,回到了居住的小院。
换掉夜行衣的木槐,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脑海中那三具尸体的惨状一直在回荡,以及开窗户逃走时一丝掩盖在恶臭之下,若有似无的异香。
而那异香的源头便是那三具尸体。之前窗户紧闭,木槐只闻到了臭味。当她逃走的时候,敞开的窗户透着微风吹散了臭味,也漏出了这缕异香。
这,难道是凶手所留?
伴随着这个问题,劳累了一天的木槐终于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