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暗世纪人口的急剧锐减和大规模的流民东迁,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时间内,从德黑兰城邦东部一路往东,只有塔什干和比什凯克几个城市还有点生机。黑暗世纪结束后,边境城市恢复了对周边一定区域的管控,后来东盟在这一区域也加强了军事部署,升级了强大的防御系统,以此来保障与德黑兰联盟以及高加索之间的各种摩擦中持有更多的谈判筹码,但也因此,边境城市的社会管理系统一直没有升级,它们无法同整个盟域内的高级人工智能网络建立高效的资源交互,因此整个社会的管理水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因此在西北荒蛮的沙漠戈壁中,有无数自由的古老村庄散落在社管系统无法有效覆盖的低速网络隔离区。他们独立封闭,民风彪悍,以自身利益为中心,很少与外界交往。在数百年的艰难发展中,他们习惯了与大自然中的一切抗衡。对,一切!很多学者认为他们对整个人类社会都构成了极大的危害,但事实上他们的危险程度远远小于动物保护协会。就在昨天,后者还组织志愿者放养了一千多只变异的体型巨大的超级藏獒,由于安保措施不当,放养活动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当场就导致了3人被超级藏獒咬死,另有超过28人受伤。事后得知此消息的当地村民在当地警局门前举行了抗议活动。在各方压力驱使下,当地警方表示会尽快增添一些铁笼,好将这些抗议者以涉嫌寻衅滋事罪和扰乱公共秩序罪关押起来。
——《西北文化周刊-第12558期》
戈壁永远荒凉的让人绝望。凡是对生命还有一丝期许的人,谁也不愿踏入此地半步。放眼望去,除了光秃的小山包零零散散的四处凸起,以及那些飒飒作响的沙粒石子,剩下的就是偶尔能看见的那些枯黄的杂草。干燥的逛风四处寻掠着水的气息,我甚至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张开了嘴,体内最后一点水分也荡然无存,然后自己就将永远的倒在这里,变成一具干尸,再等着千万年后,一堆白骨化着灰烬。这着实让人恐惧。我转过头去看着旁边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她埋头走着,步履平稳,偶尔停顿下来抬起头望望远方,然后埋着头继续往前走。离我们——更确切的说是我,喝完最后一点水已经过去两天了。急躁的情绪早就被绝望撵得烟消云散,在经历了几次低糖导致的眩晕后,我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幽灵,意识模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她走下去。其实生死对我而言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只是,我要是真的死了,就不会知道这个女人孤身一人在这片戈壁沙漠中还能活多久,我很想看看死神将对她和我做出什么样的裁决。
此刻离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似乎快有三四个小时了,远处仍然是无尽的茫茫戈壁。除了一点小小的凸起地带——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山丘,也看不见有什么人间烟火。但再走近一点点才发现,那小山丘根本不是什么小山丘,是一座大山。忽然有种叫着希望的东西,在我心里像漆黑夜空中炸开的烟花一样,如此让人触动和震撼。所有的疲倦在瞬间从肩上溜到了脚下,似乎要准备钻入土中,从此不在与我往来。我加快了步伐朝着山的方向走去。左手不为所动,继续按自己的步调慢慢向前走着。
不知又走了多久,那山看起来似乎还是那样遥远。但远处能看见一道土墙一样的东西,我快步走上前去。等到了土墙处,气喘吁吁的我停下来仔细观摩了一番,这也不是什么土墙,而是年代久远的铁路路基。在沙粒下还能看到几块铁路枕木的残片。由于长年被风沙侵蚀,上面全是沙土,看起来就像是古代建筑的残垣断壁。左手走过来后,看了看,然后开始沿着路基的方向朝西南走。我想问她到底还有多远,但声音似乎早已被-干燥的嗓子遗弃,半天后才沙哑的冒出一句话:“还有多远?”
她转过头来,顿了一会儿然后说:“不远了。”说完转过头继续走着。
我记得三天前她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路基断断续续的隐没在沙土中。大山在我们的右侧,慢慢的朝我们靠拢。山和戈壁一样荒凉,上面什么都不会有。等到了中午,远处的山彻底的变得昏暗起来,许多沙粒和石头反射着炙热的光线,眼睛也倍受煎熬。我们在一个小山包旁的几块大土堆阴影下歇息,后面的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和我们一样,那些偶尔爬出来的小虫小蚂蚁也都纷纷逃回家。对面的石头上还出现了一只小蜥蜴。小蜥蜴还没等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飞来的石子击中,从石头上掉落。左手起身走了过去,嘴里还吐出一句:午餐有了!
小蜥蜴被她几番捣腾后变成了两小块肉,一块她放进了自己嘴里,一块给我,示意我像她一样吞下。我当然知道,这可以让我们不那么快死去。但腥臭的肉一放到嘴里,嗓子就抽搐起来,差点吐出来。但嗓子实在是干渴的要命,也没东西吐的出来,咽也咽不下去,于是拼命的往下咽,嗓子也拼命的干呕,几番挣扎,那块肉还包在嘴里,想吐又不情愿,整的人眼泪都快出来了,仿佛快要窒息。吃块肉仿佛要了老命一样,逗得左手笑了起来,她说:“你想想海边餐馆新鲜的刺身,加点海鲜酱油,或者再蘸点芥末,再喝一口老酒,是不是很享受?”想起来似乎嘴里也有了些口水,于是再一次拼命强忍着往下咽。肉似乎黏在喉管上了,半天才拖动一小段距离,慢慢朝着翻滚的胃滑去,等到了胃里时,整个人似乎都已经站到了地狱的门口。于是人生中那些糟糕的事情连接的涌现,顿时觉得,只要活下去,肯定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于是整个下午我走起路来都踉踉跄跄的。眼看就要天黑,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最后一点毅力正在慢慢消散。最后,我倒在地上。左手过来一把把我拎起来,然后扇了我两个耳光,我总算恢复了一点点意识。但我知道,这恶劣的环境正在慢慢吞噬我的生命,我似乎就剩下最后一点气息了。微弱的目光能看见远处有一辆马车赶了过来。马车上下来一个女人,看了看我们,然后回到车上拿出了一点水和食物给我们。我们这是遇到了前来拯救我们的天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