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兄弟,可能我跟他存在着某种神奇的感应,以至于他关心的很多事情,恰巧也是我比较感兴趣的。他写过一些关于左手的文章和诗歌,但我实在不喜欢;除了我,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可能也不喜欢,这中间就包括左手本人。左手是一个看上去永远30来岁的普通女人,普通的站在街上永远没人会特意的关注她的存在,除非她发起火来。有一次她无意间看到了我这位兄弟的文章,顷刻间就产生了要杀掉他的罪恶想法。但现在大部分不明真相的观众,都在关心这个叫做左手的女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据我所知,她其实也不记得这名字最早是谁叫出来的,而且她也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个名字,只是久而久之被大家叫习惯了而已。而针对于此有些人还会产生另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没人叫她右手?我还是善意的提醒你一下,你可千万别有这样的疑问,因为这是个左手极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如果你非要刨根问底,想知道真相,那我对天发誓,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知道真相并还活着的人,就只剩下我了。
所以她一直都在刻意隐瞒她右手的秘密。
她这么做当然也不是故意的。
左手的右手到底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是个曾经令很多人好奇而又头痛的问题,包括左手本人在内。在左手一度成为大西北有名的赏金猎人的时候,很多人都十分关心这事情。
“什么?”左手在面对人们询问时总是一副过分焦虑且尴尬的样子,“我对我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看法?这个——”。
之所以焦虑,是因为左手知道,要真的搞清楚自己的名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的话,对她的身体也是一种考验。她必须在合理的血糖状态下保持自己情绪的稳定;否则这个问题的复杂根因和其衍生的各种不痛快回忆,会直接导致她大脑长时间处于高热的混沌状态,甚至还会产生短暂的缺氧。也就是说由于过渡的疲劳,以及关心这个问题的那些人所表现出来的无聊程度,最终就会直接作用于左手的身体,让她变得非常狂躁和愤怒。左手非常愤怒的时候就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枪,把各种各样的子弹嵌到各种各样的人的骨子里。当然,她也绝非滥杀无辜的狂暴之徒,只是在对一个人的判定上面,往往有很多参考标准,倘若大家都一副活腻歪了的样子,想要到处给别人找些不愉快,那么她对此就会十分严肃,后果也会十分严重。这件事情包括左手本人在内都是不愿看到的。但大家觉得,问左手问题是大家的事情,问题问的不好只能说明大家的表达能力有限,而左手不回答问题却尽想着干坏事,甚至还想要杀人,这就是左手的道德水平出了问题,左手得为自己所做之事负全责。
左手之所以会尴尬,也是因为她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要弄清楚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况且她也从来没有彻底的弄清楚过。
左手经常说:“要知道当大家在客客气气的探讨某些问题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生活在如此文明的世界里,不应该老是干坏事。但是文明这词在我看来早就跟月亮一样破碎不堪了,这词语无非是政治家和历史学家们整天挂嘴边来忽悠人的,肯定跟我不沾边。所以我管他m的文不文明,我只做我该做的事,那就是我的文明。”
变态蝎子!没错,许多人也曾这样叫左手。左手还有很多名字:仙人掌,铁仙,幽灵,罗曼,非得拉,阮玉宇,578721,TT823……但相对而言,左手还是觉得别人叫她左手比较好接受一点。
关于左手的左手,同样故事有很多,最先流传出来的就是她用一把JK482型短枪轻而易举的干掉土匪张的路的事情,当时有人看见她用的就是左手。不过,这纯属瞎扯。JK482这种型号的小破枪,造型短小而又精美,能适配很多种弹头,但威力并没那么大。在许多电影里是身为女性特务或杀手的必备良器,当女性角色从自己的隐蔽之处掏出这枪干坏事的时候,大多数正常的男性观众都会肾上腺素飙升,这也是动作片千年不变的传统。因此这枪,和项链一样,天生装饰属性,在左手眼里终归沦为了道具。所以这枪左手是从来没用过的,但她的确有一支,就扔在某个小房子地下室仓库的一个小破箱子里吧,可能她早就不记得了。
而关于她干掉土匪张的路的事情,就发生在2306年的夏天。那年,阔克苏西北的阿拉木林包的一座沙丘上又长出了五棵仙人掌。左手看着这些仙人掌时是一脸迷茫的样子,脸色略显苍白,双眼瞪得老大,双瞳漆黑而又深邃。好久后她说:“多克,什么时候下过雨吧?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多克是狼,野狼。真正的野狼应该整天在外面到处鬼鬼祟祟的瞎转悠,天黑以后就全体出动去打群架抢地盘,顺便捕获点猎物;任何东西都可以是它们的猎物,最上等的猎物肯定要属愚蠢的人类。但多克整天围绕着这个女人转,所以在狼同胞面前,多克是个很没地位很没尊严的东西。狼同胞们觉得说多克是狼,那就是对狼群的极大羞辱,是要被狼吃掉的。附近的狼群中,大部分狼都认识多克。它们看见多克后,就会跑出来对着多克的方向撒尿,然后傲慢的离开。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尿出来的。所以很多时候多克是很郁闷的,尤其是左手叫多克的时候。狼应该是没有名字的,但多克被这女人放了个名字在身上,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彻底的封印了起来,从此变得很肮脏似的。左手问多克有没有下雨,多克只是趴在正要凉下来的流沙上望着那些无聊的仙人掌发呆。于是左手“啪”的一下就扇了多克一耳光。多克无奈的望着左手,尽管气的两排牙齿吱吱作响,但最终还是平静下来点了点头。不知从何时开始多克就变成了这么一只自我感觉很低贱的狼。
萦绕这仙人掌周围的还有“嗡嗡”的声音,隔一段时间“嗡嗡”就会变成“匡当当”。是房子发出来的。房子是两年前在阿克苏的卡吉姆那里得到的。卡吉姆手上出品的货,不仅在阿克苏享有盛名,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的。火星上也流通着很多卡吉姆的杰作,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的卡吉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手工世界里无法自拔,他也只出售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他有自己的小工厂和为数不多的几名人类员工,以及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机械。虽然他是个奇怪的老头子,但看起非常温柔祥和,偶而有些神经质,也喜欢和别人开玩笑。不认识的人绝对猜不到他竟然是曾经风靡一时的军火大王。
卡吉姆和左手是故交。卡吉姆把这所房子当礼物送给了左手。这是这些年左手遇到的最为惊喜的事情,左手十分高兴,迫不及待的钻进了那房子里面。之所以说是房子,因为这东西大多数时候是用来居住的,但从本质上讲,它还是一个飞行器,类似于飞船,只是外形看上去就是小房子的造型。全新的物理架构,独一无二的黑科技模块组合,优资的合金材料,以及本地超大的物理储存空间,可自行控变的人工智能程序和超高利用率的动力系统,无意之间已经让这座房子成为了地球上最好的一艘飞船。但房子本身和左手对此都并不知情。房子像卡吉姆一样固执,老想着今后住进来的是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然后他们驰骋沙场,成了英雄。房子想,到那时候肯定有很多人来到自己面前膜拜,说自己是多么的完美,多么的值得尊敬,还多么的想占有自己。一想到被占有,房子就迫不及待的调用大量运算资源来处理羞耻和道理满足感的平衡,并且最终告诫自己一定要跟那些个肮脏的人类有所区别。这事之后,又过了一个量子做了一次跃迁的时间后,他就把这种想法放在了废弃空间里,并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所有的逻辑模块。最后,它认为除了被占有外,其他都是一座房子应该有的追求。
当房子第一次看见这个小女人往自己这边钻了进来的时候,就傻眼了,当时就有1200多个二级管短路,之后大约亿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后房子才醒悟了过来。看着这个小女人钻来钻去,房子失落到了极点。觉得这辈子彷如已坠入深渊。
“咳——给我看看厕所在哪?”小女人说。
房子很郁闷的把厕所区旋转了出来后,然后开始鄙视这属血肉的生物。麻烦事情太多,一点都不精简。制造这些生物的程序员们数据结构设计和算法分析肯定都非常糟糕,以至于这些成品看起来都十分愚蠢。后来房子读了圣经后又有所感悟:上帝创造了人类,那时他一定是喝了很多酒!
房子跟了这个女人的时候显然是不愉快的,之后还出了好几次‘意外事故’。大部分是出于左手和房子的争执。房子回到卡吉姆大叔那里修整的时候,老是一个不停的埋怨:“大叔啊,你不能把我交给她啊,这个女人太暴力了,而且一点也不按操作手册的规则做,还用枪射我,我的制冷管都被打坏了好几根。还有几个存储区也差点被打坏。”
后来卡吉姆就安慰他说:“这是命运你知道不?孩子,别想太多,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命运一词生来就具备最强大的解释功能,它可以解释任何你想不通的悲惨境遇,而且还不用通过任何辩证就可以让你直接信服。
现在的“嗡嗡嗡”声或者“匡当当”声就是房子在无聊的时候捣弄自己的排气管发出来的。或者是出于对左手无视狼权或者房权的时候发出的抗议。
左手显得很烦躁,大声骂道:“去你m的,给老子滚。没事找你月亮妹妹聊天去吧。别在这里制造噪音。”
房子不听,继续发出杂音。于是几颗金属子弹‘砰砰’的打在房子金属外壳上,然后掉进了沙里,房子这才安静了下来。其实房子早就接入了月亮环带网,和他的月亮妹妹环卫三号聊天了,之前还顺便侮辱了当时正位于北京上空的那颗定位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