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离开的这家店以前也聘用过一个机器人。我总是觉得那家伙不管做什么都蹑手蹑脚的。于是出于好奇,经常会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觉得这是在羞辱他。他会跟很多人说我是个种族歧视者,他说我嫉妒他的超级智慧。对此我无言以对,我很好奇那些程序究竟是用怎样的一种逻辑来判定羞辱的。那个家伙跟人争论的时候总会摆出一副怜悯的样子,说:“我一直为你们感到悲哀,你们自以为你们创造出了上帝,这多么可笑。那完全是上帝为了创造我们才利用了你们这些可怜的家伙。瞧瞧你们吧,连算出25的立方你们都还得花半天时间,真是愚蠢到头了。”
有一次不巧,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听他这么一说,于是很客气的回答道:“但是先生你有一点没有搞明白,我是你老板,我有权申请你滚蛋,现在我提前告诉你,你被解雇了。”
不管怎样,主宰这个世界的还是人类。
所以看着机器人,我就觉得自己其实也很可怜:我们通过另一种手段被造出来,然后享受着教育系统提供的监护和教育,然后照着劳动系统的安排去工作。一天一月一年,最后死亡。这一切的意义似乎很不明了。我问过很多人,这是为什么,他们只会说这是个很无聊的问题。古代的宗教对生老病死总有一套完美的说辞,可那打动不了我,他们对人和神的定义本身就很狭隘。我很难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人,灵魂和自由意识根本无法佐证,我可能和那些机器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天晚上我跟杨晓兰pap的时候,我脑子里就突然就出现了这个问题。我问杨晓兰她活着是为什么,她说:“当然是为了你啊。”
当然,这个答案有点道理,但不完全能说明问题。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起初我在一条河边。河边长着杨柳,地上杂草丛生。两岸是油绿绿的田园。后来,成千上万的铁骑从两边冲了过来,片刻间便厮杀成团。后面跟着跑来很多枪兵步兵什么的,都疯了一样不停的厮杀。于是整个河很快就变成了红色,里面浸满了尸体。
我躲在一堆尸体里面看着那些刀枪挥舞,心想自己要是机器人就好了,谁也砍不动我。兴许我还会唠叨着说:“你们这些连计算25的立方都要大半天的蠢驴简直可怜到家了。瞧你们拿的那些粗糙的家伙,除了砍死你们的同类还能干点啥,历史反反复复,都是你们不断的自相残害。”
后来战斗平息了。整个田园到处遍布着尸体,还发出阵阵恶臭。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问我她的男人在哪?她背后背着一些东西,我觉得很好奇,便问她是什么。她什么也没有说就取了下来,似乎是一只枪。她瞄着我然后“轰”的一声,那枪管居然冒出了火花。我感觉什么东西“嗖”的一声从脑门边飞过。然后转过身发现后面一个拿着弯刀面目狰狞的家伙倒下了,脸还抽搐着。
等她靠近时我才看清楚原来是杨晓兰,仔细一看后又觉得不像,年龄仿佛更大,她的目光更为深邃,里面藏着太多东西,都是杨晓兰没有的。她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将军,那是她的男人,她一直在找他。我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许多个将军。然后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拖离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是一座城市,人们都拿着枪支,相互杀戮。显然这些枪都是金属制的,而且自动化程度很高,使用更为简单,比这个女人身上的枪要高级多了。很快,这里就变成了一座死城。那女人说:“看来我得走了。”于是她向远方走去。她还没有走出视线,整个世界就变成了沙漠,然后她消失在了沙漠的尽头。
我向杨晓兰说起过我的梦,他说我可能是电影看多了,或者什么书看多了,但也可能是什么事情将要发生,这是一种预兆。不过预兆什么的,从来都是无稽之谈,说明不了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