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离开,叶章并没有立刻送黎夏回酒店。他还惦记着她腰上的伤,于是拉着人上了他的车。
叶总处理事情的方法向来是这样,先看看事态的严重程度,然后出解决办法。当下他只知道黎夏的腰伤到了,但具体伤成了什么样子,是一无所知的。刚刚在外头,他不方便让黎夏把衣服撩上去查看,这时候到了车里,就没有那许多顾忌了。
黎夏在副驾驶坐好,就等着对方开车。
等了半天,车一动没动。
“不走吗?”
叶章火热的目光照过来,“衣服拉上去,我看看伤成什么样。”
黎夏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看过,就是有点淤青,在药店随便买点药就行了。”
叶章倒没有继续坚持,他特别能把我进退的度,知道什么时候要坚持,什么时候该放弃,才会让黎夏感到舒服。
他也没有小题大做地非要把人送进医院里检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药店,两人一齐下车,走进去。
两位女性医生站在收银台后,她们在这地方遇到了不少明星,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种风格兼有之,长时间扎在高颜值堆里,对“美貌”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然而看到这个男人和女人,还是眼睛一亮。
女人没有怎么打扮,但看得出来底子很好,男人一副精英范儿,气场很足。
被颜值所惑,因而说话时不觉就轻快了一些,“买什么药?”
男人沉稳地开口,“撞伤,淤青。”声音像是寺庙的钟声,浑厚有力。
“您帮她检查一下更好。”
医生点点头,绕到前头来,她早已把这男女当成了一对儿,所以也没有怎么避讳。黎夏到了医生面前,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这就一间药店,当然是没有什么单独的检查室的,于是就把衣服往上一撩,露出一片青色来。
叶章站在她左边,这片伤一丝不漏地落入到他眼中,眸子瞬间紧了紧,医生检查完,抬头吓了一跳。
没有看到过这么紧张女朋友的,才这么点小伤就露出一脸的……杀意……
“不是什么大事,抹点药水,过几天就消了,也不会留痕。”她自认为这几句话能起到安抚人的作用,没想到男人的表情愈加的黑沉了。
医生拔腿就溜,去架子里翻药。
背着两人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心中不禁又对女人有点敬佩,在这么一张面孔之下,竟然也能笑得甜甜的。
那翻话,叶章的重点都放在了“几天”上,他的人在自己面前被伤到了,还得“几天”才能好,这中间难道不是受苦吗?
“先抹药。”叶章的不甚好看的表情一直带到车里。
黎夏吸了一下鼻子,这时候说什么也不坚持了,先把衣服拉上来,灯光不大好,黎夏那块淤青正好背光,处在一片阴影之下。
黎夏自觉地把手机手电筒打开。
叶章的动作很轻,抹两下就问一句,“疼不疼?”
黎夏摇摇头,“你只管抹,多大事儿啊。”这意思是她撑得住,不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他心疼要死,黎夏这个当事人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叶章恨她不肯在自己面前露出一点柔弱样子,手里又不能用力,于是只好沉默着。
车里的气氛陡然降了下去,黎夏没事人似的,一手撩着衣服,一手举着手电筒。
上完了药,叶章沉默地把东西收好,把袋子放到黎夏怀里。
开车,启动。
黎夏扭头过去看身旁的人,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他就生了气。
其实叶章是在生自己的气,以前是她保护他,现在他有能力了,还是护不住她,或者说,她根本不需要他,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挫败。
黎夏也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酒店楼下。其实距离并不远,就几分钟的事儿。停了车,叶章坐在驾驶座上,没了动作。
黎夏转了转眼珠子,等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按上开车门的把手,轻轻一拉,门露出一条缝。叶章仍然没有反应。
“那……今天谢谢你,我就先走了。”她注意着叶章的表情,他一半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出喜怒。黎夏又等了两秒,推开门,一只脚迈出去,紧接着弯腰,另一只脚也踏出去。
门“嘭”地一声关上,右边的空间骤然空荡荡只剩一团空气。
叶章握紧双手,抿着唇。
用了很大力气管好自己的眼睛,才没环视四周,去寻那人的身影。
门已经关了很久,黎夏不用香水,她一下车,几乎就立刻把所有的气息都带走了,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袭来,叶章倒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在她身后追逐,只不过是出了一个小小的差错,他们俩个就离开得越来越远。
追得很累。
他不知在车里坐了多久,最后一打方向盘,车子滑了出去。
等他走了,黎夏才从酒店里走出来,她的腰间还围着叶章的衣服,意料触碰到胳膊,滑滑的,滑得她的心一阵一阵的痒。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张萱很晚才回来,她与那个朋友很有话聊,因为两个人的圈子不一样,那个朋友常年在国外,很少回国。所以黎夏一起过去见见,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到了楼下,迎着夜晚的微风,她又想起那个书卷气的人来。不受控制地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意外的是,骆修文很快就接了。
“萱萱。”
张萱的笑容加大加深,“骆哥哥!”
这一通电话没有持续很久,但张萱依然高兴,直到乘电梯到了房间门口,不想让黎夏看到自己这幅花痴样子,她才调整了表情,敲敲门。
黎夏过来给她开了门,又生无可恋地扑倒在床上。
“怎么了?肚子痛?”张萱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来。
黎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总不能跟张萱说自己是在为叶章的事情烦恼吧,人还没跟她介绍呢。但自己这个丧气的样子也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说通,于是就点头,承认是生理痛。
张萱处于巨大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她这矛盾的点头摇头,“我这里有药,你吃两颗,很有效的。”
说着往里头走,看到沙发上搭着的一件东西时,“咦”了一声。
“这件男士西服,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