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崇元敬脸色涨得通红,朝中都知道,崇元敬样貌实在太过丑陋,以至于高官加身,却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若紧紧是丑陋也罢,偏偏他身上还一股子恶臭。世人都感叹如此奇怪之人也能上朝,只能是靖安帝求贤若渴了。
那红衣女子却抢在崇元敬的前头道:“回禀娘娘,奴家是大人的远方侄女。”
苏清婉冷笑一声,并未训诫她不懂规矩。而其余的几个女子,都畏畏缩缩的低着头,惶惶不知所云。
贺翔是武举人出生,自当是不管这些,大声道:“我等这一次来,都是追随八王爷的!为表忠心,这些可都是我等的亲眷,是要送给八王爷的!娘娘深明大义,不会不收下吧?”
他吼得这样大声,好像深怕别人听不到一样,总管站在前厅的门外,闻言皱了皱眉,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怕是要生祸端。这人前来,不会是有人授意的吧,早知道便谎称王爷宫里,让他们进宫好了。
苏清婉盯着贺翔的眼睛看了许久,最后微微一笑:“两位大人的心意本宫替王爷心领了。只是王爷他心逍遥,岂能是本宫所能揣测的。至于这几位妹妹,怕是王爷无福消受了,儿女情长,可不是王爷喜欢的。来人,送客!”最后一句话,寒气逼人,即便是征战沙场的贺翔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虽然贺翔与崇元敬心生不满,但是也不好冲撞苏清婉,只好铁青着脸,带着人都走了。总管送了人回来,犹犹豫豫道:“娘娘,您这么做,王爷会不会不同意?”
即便王爷不是真心喜好女色,但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和这些大臣送来的女子接触是最快的方式,虽然知道王爷喜欢王妃,但大局面前,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苏清婉却摇了摇头,有些心烦的让人退下去了。
莲心见她愁眉不展,便倒了杯茶,递到苏清婉的手上,气哼哼道:“小姐,你生什么气!王爷可不会收了他们,王爷也不会怪你这么做的!”
苏清婉喝了口茶,苦涩的味道让她眉头一蹙,最后叹道:“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可是他不会,依旧会有人送过来,这才是开始,七王爷和六王爷势如水火,旁人不敢明面上献媚。但王爷不同,大臣们拉拢他,也是看着王爷要追随谁,他们想着王爷为了身份地位,不管谁做皇帝都会妥协,这些人也就都跟着沾了光了。”
“那小姐你就继续拒绝啊,不要让那些莺莺鸟鸟进王府!”莲心依旧是不明白。
苏清婉迟疑了一会,才道:“这些人送人过来,一方面是为了拉拢王爷,另一方面,是为了探听消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们还指望着那些女子从王爷的口中问出什么来。若是每一次都拒绝,会让幕后的人认为,王爷是在隐藏什么。”
莲心闻言,也嘟起了嘴,有些发愁的托着下巴道:“让她们进来不行,不让她们进来也不可以,好为难啊!”
“两全其美的办法并不是也没有,只是我们身边没有这么多值得信任的人。”苏清婉揉了揉眉心,眼神里闪动着精光。
“小姐你的意思是……”
“那些女子若是我们提前准备好的,自然是没有威胁了。”苏清婉为难的是,去哪里找这样的女子,不要多,最好是六王爷或是七王爷的人,如此,才更叫人信服。
“这样的话……小姐,那就说林姑娘是六王爷的人好了!七王爷见过她的画像,不能找他,六王爷近来不是收了德雍王的宅子么,里面的下人会挑一些去他的府里,让林姑娘提前去打点好一切,等过几天,她就会被送回来的。”
苏清婉却是掩嘴笑起来:“你这主意想得倒是美,但若是六王爷没有送美人来王爷府上的意思,绾绾去了如何回来?且这都是你自说自话,人家不愿意怎么办?”
莲心这才苦恼的叹了口气,无力道:“那该怎么办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苏清婉忽而笑出声来,拉着莲心小声说了几句,莲心顿时瞪大了眼睛,继而也笑弯了眼睛,捂着嘴发出闷哼声。
最后,苏清婉正色道:“此事就吩咐你去做了,反正不是坏了王爷的名声,这可是在称赞他呢!”
莲心笑得脸通红,忙不迭的点头,转身跑走了。苏清婉揉了揉笑得发酸的小腹,起身要回房时,却看见几天闷在房里不出门的赫连容静。赫连容晟尊敬这位四哥,苏清婉当然也敬重他。
“四哥,你终于想起来出门啦,外头太阳这么好,你多该出来走走。”苏清婉笑着笑道,可是赫连容静却一直在看苏清婉的身后,最后失望的叹了口气。
苏清婉微微怔愣了下,疑惑道:“四哥在找什么人吗?”
赫连容静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白皙的俊脸上染出一丝红晕,窘迫道:”方才听见莲心姑娘的笑声,就好奇过来看看,看来是我听错了……”说罢,还不好意思的用手背蹭了蹭鼻尖,眼神有些慌乱。
苏清婉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过来,待她看清了赫连容静一脸羞恼的模样后,心底暗暗吃了个惊,这位风姿绰约,看起来犹如谪仙的男子,竟然喜欢上了莲心?
那这不就意味着他天后不会出家了?
苏清婉可不管天后佛门中人会少一个得道高僧,她想的是,莲心如此善良的妹妹,是该找一个像赫连容静这样温润的男子相伴一生。两人一个俏皮,古灵精怪,一个冷静,温润如水,实在是天作之合。
赫连容静许是一个人待惯了,也不知道如何同苏清婉交谈,还是心中记挂的人不在场,他心神不定,说了两句,就匆匆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留下苏清婉瞪大了双眼,偷偷笑起来。
比旁人迟钝了不少的莲心,肯定不知道神仙一般的四王爷对她倾心,听前几天莲心的描述,她还以为这四王爷不喜欢莲心,说是每次见到她都不愿意看她,视线一触碰到就立刻转移开来。现在看来,这哪里是讨厌,分明是对待喜欢的人紧张到不知所措。
这位年纪比赫连容晟大了许多的四哥,当真是虚长了这么多岁,喜欢了一个女子,竟害羞成这样,都不像是一朝王爷了。不过如此纯情,才能不负莲心啊!
将军府内,落月轩。
柏云龙将赫连容晟拿过来的瓷瓶放在桌上,对着渠灵道:“你看看,这是什么药。”他问的,正是当天身形瘦弱的苗疆男子。渠灵不仅仅懂蛊虫之道,对中原的药材也深有研究,比之朝廷的御医,都高深许多,这也是当初柏云龙带着将士在苗疆一个小部落收养了无父无母的渠灵的首因。
只是现在,他已经把渠灵当做儿子一样看待了,夫人身子孱弱不能再有孕,只有一个女儿总归有些遗憾,如今有渠灵在身边,他也圆满了。
渠灵拿起瓷瓶,用手扇了扇,而后吸了吸鼻子,惊奇道:“竟然是销魂草!我还以为销魂草已经绝迹了!只是,可惜了,这瓶子销魂草可是剧毒,但是里头又用解药,服用了的人,身子只会衰弱,却不会死去。但若加大花朵的用量,一瓶就要人命的。”
果然如此……
赫连容晟面色铁青,重重的捶在桌上,瓷瓶应声而裂,里头红色的药丸滚落在地上。渠灵是药痴,慌忙拿起帕子,将滚落的药丸捡起来包好。
“等等,你说这里面还有解药?是什么意思?”赫连容晟按捺住心中的愤怒,若是有解药的话,那么容飞的命还能救得活吗?给他这药丸的人,就等于操纵着他的命,什么时候容飞别再有利用价值了,这瓷瓶内就是要人命的红丸了。
渠灵将帕子叠好放在袖间,道:“销魂草的花是剧毒,根茎就是解药,但销魂草我研究多年都没看见,是很难找到的。”
只要搜遍了赫连容雅的地方,肯定会找得到。赫连容晟捏了捏拳头,最后慢慢松开。柏云龙也知道这瓷瓶的由来了,不禁愤愤道:“我原以为九王爷是天生身子骨不好,但若是被人操控的,这么多年,只怕要崩溃了吧。想不到七王爷看起来一副清雅的模样,怎么手段却如此残忍,再要争夺帝位,也不该这么对自己的弟弟啊!”
若是从赫连容飞五岁开始,这一场阴谋就施行了,那么这十多年来,赫连容飞的病痛折磨,都是赫连容雅附加上去的。让那样一个少年,每天都必须喝下苦涩的药汤,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出门,还经常因为病痛撕心裂肺的哭泣。
绝对不能容忍,不仅仅因为赫连容飞是九王爷,是容瑜原本的名号,他不希望那个样貌看起来和弟弟有几分相像的人,就像当年赫连容瑜一样,离开人世。
既然父皇将江山托付到他的身上,那么,九弟的命,他一定会救的!
最后,赫连容晟深吸一口气,哑声道:“今天我过来,还有一事要告知将军,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能不能……”他的意思是让渠灵先退下去。
柏云龙却摇头道:“无妨,灵儿不是外人。王爷有话便说!”
赫连容晟见渠灵的心思都在帕子里的药丸上,便道:“当年容瑜被刺客……下葬后的棺木里,其实并没有他的尸身……”见柏云龙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赫连容晟继续说道,“他被人救了出来,当时断气也只是服了药丸的缘故,不是蛊虫,具体是什么我也无从得知。”
柏云龙张了张嘴,道:“王爷的意思是,当年的九王爷还在人世?就在王爷身边吗?”
“容瑜就在我的府里,只是他身份特殊,对外我只称他是我的护卫,容九。”
柏云龙了然的点了点头,当年的九皇子被刺杀,不用猜,肯定是赫连容觉所为,华淑妃当时就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但靖安帝宣召说不立太子后,华淑妃等人只能除去这些皇子了。当时的赫连容雅因为在外降服南海的倭寇,逃过一劫,但九皇子却遭到了暗害。
柏云龙还在等着赫连容晟说,可是却见赫连容晟欲言又止,好似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他倒是奇了怪了,素来行事果断,雷厉风行的铁血王爷,怎么也扭扭捏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