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楚说完,将暗阁放了下来。最近一段时间,容王府太过安静了,从未有需要囚禁之人,这个暗室自然是空置了。
原本是想等着赫连容晟回来,再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女人就在脚下的,可事情的转变却是始料未及的,但不管怎样,能看到他们有如此的境遇,颜楚心里就是开心的,痛苦怎么可以她自己来品尝呢?
这个世界,果然是公平的。
恢宏的皇宫里,禁卫军森严,比往天更加的冷寂。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不见宫人在,唯有赫连容雅一人高坐在龙椅之上,如今即便是名不正,可谁也不敢说一句赫连容雅大逆不道的话来。
自古皆是强者为尊,赫连容雅纵然囚禁靖安帝,筹备了宫变,但这些事却是被隐晦的,不允许被。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一寸寸的摩擦着身边的龙椅的位置,即便只是一只龙爪的图腾,赫连容雅却沉醉其中了,一双狭长的眼眸紧闭着,惯于冷笑的唇角也柔和了许多。
自从有记忆以来,赫连容晟便一直被灌输着要争夺皇储之位,要担负起保护邻国不被吞并的命运,这些思想自是来自若非的教导。
只是,当赫连容晟渐渐长大,第一次有机会离开帝王,去往其他国家之后,他的心便不局限于大鸢朝的疆土,但凡策马能行之地,赫连容雅便都想纳入自己的疆土之中,在版图上再添一副旗帜,直到他大鸢朝成为真正的天朝,不再是让四方来朝,而是尽归旗下,让四方属国成为大鸢朝的郡县,这片大陆唯一的霸者将是他这位大鸢朝的天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虽不信奉鬼神之说,但赫连容雅还是命钦天监选了最近的吉天,三天之后登基为帝,届时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龙椅之上,接受万民的朝拜了。
“朕,即天亲率铁骑,要踏平大鸢朝方圆万里的天下,让天下尽归大鸢朝所有!”赫连容雅忽地坐直了身子,大手一挥,好似在他面前的并非是空荡的大殿,而是跪满了文武百官,殿外是满是盔甲在身的将士,只待他振臂一挥,便可即可出兵,那份神情真真的有几分大将之姿。
懒懒的坐回身去,赫连容雅唇角的冷笑扬起,他深信这一天不会远,即将到来,他将是这片大陆的神话,是真正的王者,将会被后世万代所敬仰的。
赫连容雅完全沉醉于自己的帝王霸业之中,深信自己的部署是万无一失的,就连赫连容晟这个唯一的劲敌也被消灭了,自是没人能挡住他的路,就连靖安帝都不能,何况是其他几位皇子,不过都是懦弱之辈,就连赫连容觉,他也不放在眼里。
但赫连容雅并不知道,在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赫连容觉已经杀进皇宫了,此刻正在养心殿外,一身的华服早已被血渍所侵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就连与华淑妃极为相似的面容上,也是鲜血淋漓,眼睛里都充满了鲜血,像极了野兽,哪里还是雍容华贵的皇嗣,到似是亡命之徒。
而赫连容雅每每进了金銮殿,坐在那龙椅之上,都会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搅,所有的事都要待他出来之后再禀报,是以赫连容觉的出现,自然也无人来报。
毕竟赫连容雅曾经下令,除非是有他的旨意,否则擅入者死!赫连容觉即便是皇子之尊,可在赫连容雅的手下看来,却并不是主子。
“雅安王爷有令,皇上龙体抱恙,不得打扰,擅入者死!端康王爷,请回。”一个侍卫语气冰冷,态度强硬的并不见恭敬,虽话语说的只是传达赫连容雅的意思,但那握着刀柄的手,却随时准备出击,只要赫连容觉敢再上前一步,他绝对会执行赫连容雅的命令。
而赫连容觉怎会把这样的警告放在眼里,他已经杀了几道的防卫,死在他手上的侍卫更是数之不清,身上的鲜血便可以看得出来,赫连容觉几乎成魔,不打算放过任何阻路的人,这自然也包括是赫连容雅,胆敢阻挡他为帝,就该付出代价。
手中的长剑,鲜血还在滴淌着,而握着长剑的手臂却是在冒着热气,这并不是赫连容觉自己的伤,而是他杀人时溅到身上的血,还没有干涸,还是温热的,可见刚才是怎样的一场厮杀。
长剑拖地,发出吱吱的声音,是那般的刺耳,如同死神的声音,让听了的人毛骨悚然。
而长剑与地面的摩擦,火花四溅着,足以见赫连容觉随时准备大开杀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不动手,是想恢复些体力,亦是在等宫外的人马能一路杀过来,与他里应外合。
这几天,赫连容觉一直没有动作,任由赫连容雅一副皇储的姿态出现,便是等着这样的时机,等着赫连容雅麻痹了之后,给他致命的一击。
皇权,自古皆是能者居之,赫连容觉从不觉得赫连容雅有这个资格,尤其赫连容雅还有邻国的血统,算不得真正的大鸢朝的嫡系皇嗣。
“端康王爷,你若再近前一步,休怪末将无礼!”那侍卫装扮的人,又一次的开口,却是自称的是末将而非属下,可见身份并非是一般人,而能被安排在这里守护靖安帝,定是赫连容雅信赖之人,地位不一般的。
“让开。”赫连容觉低声,余光瞥了那侍卫一眼,手中的长剑已经铮铮作响,很显然是要大开杀戒,他自是不介意有人为他铺一条血路的,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越是会被珍爱。
冷冷的勾起了唇角,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门扉,赫连容觉唇畔的笑意更浓了,这一刻活脱脱的就是地狱的夺命阎罗。
不管是谁想要杀人,都会有理由,例如赫连容觉这样生来便是尊贵的王者,则更是需要足够的理由,才会亲自动手杀人,沾染那脏污的血腥。
比如,帝位。
“父皇,老六来迟了,请父皇稍后片刻,儿臣前来救驾。”赫连容觉忽然高声,手里的长剑猛地提起,剑气灌入剑尖,也不管屋内的人是否看的到,已经开始厮杀了。
英勇救父、誓死卫皇,赫连容觉今天的举动,若是赢了,那便是皇储的不二人选,何况他本就是众皇子之中呼声较高的,亦是最被朝臣看好的皇子之一,与赫连容雅不分上下。
相较之下,赫连容晟虽也是呼声最高的皇子,却是民声较高,也是最得皇帝圣意,而非是众朝臣。
毕竟,有了利益才能有支持者,而赫连容晟多年来,都是置身事外的,很少与朝堂有所关联。
血,又一次的溅开,洒在白玉所砌的地面上,鲜红而温热的液体很快便流成河,不知是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赫连容觉是否有受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皇子的确并非池中之物,至少他是有资本叫喧的,否则也无法与赫连容雅开战,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立即禀报雅安王爷,速派支援。”那个侍卫见情势不妙,立即下令。
就算这宫里的侍卫都是赫连容雅的人,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绝不能让赫连容觉的出现,撼动了赫连容雅的大计,哪怕只是细微的缝隙,都是不可以的。
得到命令,立即有侍卫悄身善后,在一众人拼命向前,用身躯替他开路的同时,隐身朝金銮殿而去。
也不知赫连容觉是杀红了眼,没有看到,还是他在等着这一刻,竟是没有去追杀,只是一味的杀着不断涌来的人,浴血而战,如战神一般,更似是嗜血的魔王。
不同于京城皇宫里的厮杀,这片绿意葱葱的大森林里,却是安静的过于死寂了。
千寻仍旧是躺在木板之上,保持着昏迷时的睡姿,只是没人去关注他的身子是否有异样,是否因那未曾实践过的毒药而丧命。
而赫连容晟,仍是面色红润,表情祥和的躺在木床之上,连心律也是正常的与睡着了无二。
就这样的看着赫连容晟,黑白无常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这么多年来,大概是第一次的能如此丰富的神情去看着一个活死人,却又那般的无可奈何,不是为了追求刺激而想去救人,是真的救不了人啊!
低叹一声,黑无常又是耐不住性子了,也不管白无常会不会嫌烦,甚至是对他大打出手,抱怨着说道:“你就不该那么鲁莽,在不清楚那药的药效之前,怎么能把药喂了他呢?这下可好,睡的好似死了似的,若是他真的出事了,咱们这辈子就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吧,也不用回望月神教了,更不需要去振兴,去完成千年来历代守护的箴言了。”
“……”抬头看了黑无常一眼,白无常难得的没有出声,仍是继续的盯着赫连容晟在看,好像怕错过了什么。
见白无常不语,黑无常更加确定自己说的在理了,便又继续的说道:“老白,不是我说你,那么一颗神丹妙药,可是我望月神教的瑰宝,虽是丢失了千年被你寻到了,可也不是你随便就可以用的。若是少主子出了什么事,咱们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他若这么容易死了,也没资格成为我望月神教的帝尊。”白无常开口,语调仍是冷的吓人,可这句话里却是对赫连容晟的肯定,也是他们的期盼。
天女逝,天帝生,万物苏,天下盟!
这简单的十二个字,是望月神教信奉了近千年的预言,也一直在等着那天的到来。所以,这也是望月神教尊者才能知道的信奉,世代口口相传,信徒与教徒只知道天女会带来福音,却不知这福音不是源于天女,而是源于天女的继承人。
所以,历代以来,但凡是有天女命格的女子,都被捧为尊贵如神明一般,可她们心中却知晓自己的命运从不由己,即便她们天生就是好运与祥和的代表。
而赫连容晟的母亲,不但是首位嫁给天家的女子,亦是唯一产下皇嗣的天女。只是,曾经众人皆以为赫连容瑜才是真命天子,因他出生之际,天降五彩祥云,就连天女在世的时候,也是如此以为,只可惜却是早夭了,尽管那是人为,但也只能证明赫连容瑜命格里不具有如此的高贵。
倒是赫连容晟,即便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却仍然能够活到今天,并且小有建树,却又低调的不介入朝廷的争斗,这样的男子,定是命格奇特的。
“老白,这九尾灵蛇莫不是冬眠还未醒?怎么寻了大半天了,也不见踪迹?”黑无常终于不再埋怨什么,或许他也只是爱唠叨罢了,这会又认真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