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眉头一皱,“更何况住在临江阁里的是一个酸儒,对誊写的要求极其严苛,要是去那里誊写,每天听他唠叨不说,还要浪费大量的修习时间,吴贤侄你可要想清楚啊。”
吴缺愕然,忙凑上去想要再找份好一点的杂活,就在此时,院门外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张哥可在屋里吗?冯三来给张哥送些点心!”
“糟糕!是冯管事来了,你们快从后门走,吴贤侄我就把临江阁的任务给你了!”中年人迅速把书卷塞进袖中,张猛赶忙拉着吴缺从后门溜出去。
第二日,冯管事果然召集所有外门弟子以人手不足的名义给所有人都分配了繁重的杂活,吴缺捏着手里的铁牌,半喜半忧地接下了临江阁誊写的任务。
临江阁坐落在蜿蜒曲折的碧游江畔,每日早晚碧游江畔晨霞与晚霞尤为壮丽,而临江阁正是观赏这美景的最好去处,故而临江阁又有落凤阁的美称,虽然在仙家宗门的最外围,但仍然有稀薄的灵气溢出,距离临江阁三十里范围内的凡人无不延年益寿。临江阁内虽无半部仙家法典,但藏有不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内家秘籍,甚至俗世中价值连城的名家真迹在此阁中也收录了不少,更令人惊叹的是阁内的陈设无不是用稀罕的名木美玉雕刻而成,即使俗世中手艺最精巧的工匠也不过如此。
此阁建成一百二十三年有余,自此阁建成之日起,尚无一本典籍丢失,无论是俗世中武艺高强的大侠好汉,还是自认学了几手散手的外门弟子,倘若没有宗门手令,强行踏入临江阁都会被护阁机关射成筛子。
吴缺站在临江阁前,默默回想张叔叮嘱的几条铁律,万万不可藏带阁中典籍,就算是誊写的残卷也不要外带半页,一旦被查出,按照宗门规定,格杀勿论。
吴缺瞧了瞧手中的宗门手令,一块貌似木质的令牌,上面刻着稀奇古怪的符号,其中隐隐有灵力从上面发出。
“这便是炼符师口中的制符必备的仙符吗?”
吴缺手持手令,朝临江阁大门一举,仿佛有一道光芒飞入临江阁,只听吱呀一声,虚空中仿佛撕裂了什么,还未等吴缺搞明白什么东西撕裂了,临江阁的大门已经开启了一条小缝。
在这青天白日中,临江阁的砖瓦一尘不染,吴缺没有见过皇宫佛塔,想来也没有此处的临江阁庄严神圣。
走入临江阁的大门,里面整整齐齐地端坐着十八座檀木书架,书架与书架间陈设着金睛碧玉麒麟,墙上挂着宗门的历代祖师像,也不知是哪位丹青圣手的真迹,居然有几分祖师神韵在里面。更远处有一座三足七宝赤金香炉,里面燃着幽幽沉香,一张书案,几个蒲团和一个病恹恹的中年酸儒。
中年酸儒一手搭在书案上,一手倚着墙边,嗅着沉香伴着低低的咳嗽声微微打着瞌睡。仿佛是突然惊醒似的,忽地睁开双目,眼见手里紧握手令的吴缺慌忙站起身来,行了几下儒家礼数,缓缓说道:“在下临江阁守阁人刘遇春,未能远迎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仙凡有别,在这苍绝宗内的凡人无疑是最底层中的最底层,此次中年酸儒未能迎接吴缺,按照宗门例律,当处鞭刑,对未经修炼的中年酸儒来说可是不小的刑罚。
不过年幼的吴缺哪知道这些,宗门规矩还未熟稔的吴缺慌乱了片刻,对中年酸儒的过错不予追究,说明了此次来意,才知道原本临江阁的守阁人本是中年酸儒的祖父,那位炼气期十二层的老人前几日偶有所感,服下筑基丹寻了偏僻处闭了死关,非筑基不出关。吴缺误打误撞,竟走了好运,这次的监工不是那位要求极其苛刻的守阁人。
“原来是这样。”中年酸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吴缺,临江阁的各处典籍少说也有上千本,这些典籍中分别用不同的古语、各国的文字书写,誊写起来不仅枯燥难耐,而且极易出错,以中年酸儒的估计,起码也要五年才能誊写完毕。
“其实此处的典籍只消筑基期修士大人灵光一扫,即可保百年之内无虞,奈何筑基期的修士大人平日追求修仙大业,绝无半点空闲来光临此阁。”中年酸儒略微一想就指出了问题所在,“我想这个任务一定是某位管事大人发出的吧。”中年酸儒喉中的管事巴结之语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差点忘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了。
中年酸儒见吴缺有些不耐,忙带着吴缺走到书架前,伸手抚摸其中一部典籍道:“这一层的藏书都是些俗世中颇负盛名的内家功法,其中不乏一宗的立派功法,往上的二层则是俗世中的傀儡机要,其中奇技淫巧简直令人叹为观止,更上面的几层分别的附近几地的古史、仙家大能的游记。
吴缺随手翻开一本典籍,里面果然讲的是晦涩难懂的俗世秘籍,连翻了几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翻开另一本典籍,又是一本玄之又玄的至高武功,不知不觉过了半日,吴缺翻看了好几本秘籍,心中懊恼这些秘籍难懂之极,若是要修炼其中任一武功,怕是小成都要耗时几十年,怪不得修习仙术的弟子对武林秘籍鄙夷至极,在这些弟子看来,武林秘籍修炼至高深处,也远不如炼气期弟子几道法诀。
一想到要在此处誊写数年,吴缺心中一阵无语,他随手找了张书案,从角落里找了本空白的书卷,翻开一本秘籍,一笔一划地誊写起来。
光阴如梭,转眼半年过去了,吴缺每日除了修习小霜手挑水砍柴,几乎吃住都在临江阁,累了就练习吐纳灵气,不知不觉他感觉体内的灵气又壮大一分,相应的体内的寒气也膨胀了一分,每次发作必定令他痛不欲生。其间不小心沾染上一丝寒气的中年酸儒躺了一月有余才勉强恢复过来。
“吴小友,在下虚度光阴四十年,也算对仙家之事有所涉猎,就我平生所见,你每次从体内迸发出的寒气绝非寻常霜寒劲能做到的。”经过半年相处,中年酸儒与吴缺熟络了好多,踌躇了半天从嘴里吐出了这句话来。
吴缺停下笔来,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苦笑道:“刘哥与我相处这半年也看到了,这寒气发作一次比一次猛烈,若是我修行懈怠,或许下次身体就受不了寒气侵袭了。”
中年酸儒沉默了片刻,眼睛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试探着说道:“吴小友,你可知灵根一说?”
吴缺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无奈的摇了摇头,外门弟子对仙家典籍了解甚少,对于灵根,他也只听说过只言片语罢了。
“自洪荒伊始,茹毛饮血的人族在与外族对抗的时候无意发现了某些人可以吐纳灵气,而另一些人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感受到半点灵气,那些可以吐纳灵气的人修炼至高深处发现所有可以吐纳灵气的人丹田处都有五颜六色的灵根,没有灵根的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修行仙家功法,灵根越纯粹吸收灵气的速度越快,大多拥有灵根的人都是四灵根、五灵根,拥有这种灵根的人虽然可以吸收灵气,但终究因为灵根驳杂难以筑基,就算千难万难踏上仙道也难以更进一步,只有三灵根或者双灵根的人才有能力在仙道路途上走的越来越远。”
吴缺眨了眨眼睛,问道:“刘哥,那拥有单一灵根的修士呢,岂不是更容易踏入修仙大道?”
中年酸儒长途一口气,眼中带着羡慕、敬畏,“自古以来拥有单一灵根的修士都被称为拥有天灵根的天选之人,原因不明,但我所知道的在时间长河中拥有天灵根的修士无一不是成长为惊天动地的仙家大能。”
天灵根!那是充满传奇色彩的词汇,虽然吴缺只是个刚入仙门的少年,但也知道天灵根意味着什么,可惜这种灵根已经几百年未出现了,就在吴缺还在憧憬时,中年酸儒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吴缺的白日梦,“吴小友,你可想在两年半之后的外门评比中拜入内门,学习真正的仙家功法?”
吴缺一愣,点了点头,拜入内门是他做梦都想做到的,不过他既没有家族支持,也没有天赋神通,要想拜入内门真是千难万难。
中年酸儒仿佛很满意吴缺的回答,从袖中掏出一卷蓝皮典籍,对吴缺笑着说道:“吴小友,在下毕竟出身破落儒道家族,虽然不能修习仙术,但仙家典籍还藏了半卷,可借于吴小友修习。”
“真的!刘哥对我如此厚待,我……我真是千恩万谢也表达不了我的谢意。”吴缺瞪大了双眼,一双小手就要接住中年酸儒手中的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