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霜云殿中,遣走正在打扫寝殿的青柠,花寒一挥手在寝殿设下结界,然后将腰上的妖王佩取下。妖王佩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片刻后凝成一只青鸟的形状,凝目看去,正是刚才在宫中花寒逗弄的那只。
花寒有些泄气的坐在红木凳上,看着面前闪动着翅膀的青鸟,神情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回妖界?苍迟。”说到苍迟二字时,甚至隐隐能听到牙齿摩擦的声音。
青鸟微微闪动着翅膀,周身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它的一双眼睛盯着花寒,明明没有表情,花寒却不知为何似乎看到夏国府邸中苍迟似笑非笑地表情。她心中一个激烈,语气也稍稍弱了下去:“我都已经在这秦宫呆了十年了。”
青鸟飞到花寒眼前,苍迟的声音在寝殿中响起:“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办到我交代的事情?”
花寒鼓了鼓脸,眼神中皆是无奈与挫败:“可我至今没有寻到到底是谁在暗中保护陆陌离。而且……我已经试了几百次了,但始终没有办法冲破他身上的仙障。苍迟,之前我们达成交易的时候你可没有说过他身边会有神仙。况且有你这时常过来催促的工夫,你自己来不是能立刻解决问题吗?”
青鸟停止了扇动翅膀,正当花寒以为苍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苍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暂时没有办法离开。”
花寒敏感的从这句话中抓住了关键,她有些惊讶:“难道你遇到了麻烦?”
更令她惊讶的是,苍迟居然没有否认。
花寒微微张着嘴巴,一时间不知应当说些什么。在她心中,苍迟虽有时候性质恶劣了些,但妖力却是在三界中难逢敌手的。否则白璃也不会如此尊崇于他,而如今,他居然遇到了麻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与这保护陆陌离的神仙有关?
一瞬间,花寒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对此事没有半分头绪。
正当花寒不知所措之时,苍迟的声音重新通过青鸟传了过来:“他身上仙障的事情,我虽不知到底是何情况,但也大概能猜到两分。在他身上设下仙障的人定是没有仙力的人。依照你的描述,那应该只是一种治愈之术或是本命仙源。三界中本命仙源为治愈之术之人并不多,且你又提到仙障的颜色为青色,我料想应该是上古白泽一脉的后人。”
花寒有些不解:“白泽一脉?我听白璃说过,上古神兽在灭世之战中早已消失,哪里又冒出一个白泽后人?”
听到花寒提起灭世之战,苍迟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冷凝:“虽传言在上古灭世之战中上古神兽皆已灭绝,但实际依然有遗脉存在。只不过现在三界之中的上古神兽,早已神脉不纯,应是上古神兽与其他种族结合而生。但即便如此,如今上古神兽早已不存于世,这些神脉不纯的遗脉自然变得尊贵起来。据我所知,白泽一脉如今只有一人,居于九重天之上,只不过我也未曾见过,此人神力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花寒听见苍迟所言,神情中颇有几分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白泽遗脉在暗中保护陆陌离?”她有些疑惑,“可传言上古神兽神力深厚,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白泽遗脉即便是血统不纯,也不应毫无仙力呀?”
苍迟语气中似乎也有疑惑之意:“这也是我疑惑之处。白泽乃祥瑞之兽,不但拥有可生万物的治愈之力,还有着极深厚的神力。白泽后人即便是只有一丝白泽血脉,也不应毫无仙力。但三界之中,神力呈青色又有这种能力的神,确只有白泽一脉无疑。”
花寒活至今日也不过才三千年岁,自然不明白这上古一脉在当初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不过既然苍迟都如此说,总归神力比苍迟的妖力弱才是。她想了想,开口问道:“若是上古遗脉,这仙障我可没办法突破。要知道我的妖力连保持男子身份都难以维持,要不然你便让我回去妖界,另外派人过来吧?横竖妖界妖力深厚的妖怪那么多,想要变成我的模样也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面前的青鸟围绕着花寒转了一个圈,半晌,苍迟带着不明意味的笑意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你觉得呢?”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四个字,花寒却偏偏从里面听出了几丝威胁的味道。她自然是不敢反抗苍迟的暴政的,只能委屈的撇了撇嘴:“你明明知道我的妖力微弱……况且陆陌离非普通人,我在这里白白呆了十年,却丝毫没找到半点能伤害他的办法,不仅如此,我今日与你交流还险些被他发现。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他相信那不过是只平常的青鸟。”
因为看不见苍迟的模样,花寒并听不出苍迟语气中的含义,青鸟腾空而飞,在寝殿的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花寒:“这件事我交给你自然有我的理由。此事非你不可。况且想要突破白泽一脉的仙障也并非不可能,我将我的妖力注入玉佩之中,此后你对陆陌离施咒之时只需要将玉佩握于手中,自然能破除仙障。”
花寒忍不住在心中暗中咒骂了苍迟两句,然后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忽然,她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问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苍迟沉默半晌后开口:“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你无需知道。”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除去陆陌离的事情,我还有一事需要你帮我去办。夏帝在日前曾向我提起想接你回夏国,言谈之间已透露出几分与秦国决裂的想法,此想法却被我一时抑制住,但恐怕他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但现在还不是你离开秦国的时机,这些年我多番谋划,秦夏决不能在此时交恶,我需你接近秦皇,让他答应送你回夏国与夏帝见面,然后打消夏帝心中的疑虑。”
花寒忍不住朝着青鸟翻了一个白眼:“先不说夏帝此人心思深沉,喜怒难辨。便是他真将我当成心爱的幼子,恐怕这件事也非我所能左右。你应当明白,他想要与秦国决裂绝非只因我之故。这十年我在秦国虽被刻意隔离,却也看清楚了秦夏两国交锋不过迟早之势,我又如何能劝得了他?”
苍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信:“秦夏两国交锋自是不可避免,但却不应该是现在。别人不行,你却是可以的。夏帝膝下不过只你一子,且自幼被养成秦宫,他心里之怒岂是旁人所能想象。他心中也明白,以夏国如今的局势,贸然与秦国决裂绝非良策,只不过幼女身体孱弱,重病缠身,你又远在他国被迫为质,如今他膝下凄凉,加上半月前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幼子胎死腹中,才让他有了接你回夏国的想法。因而若你能回到夏国让他得见你一切安好,他自然会沉下心来重谋大事。”
花寒有一丝不确定,她的眼睛转了两转,歪了歪脑袋:“真的吗?我曾听人说夏国这十年来不时举兵北晋,与秦国里应外合。北晋如今不敢贸然出兵,夏国形势应比十年前要好上不少才对。”
青鸟眨了眨眼,带着苍迟低沉的笑意:“正因如此,夏帝才更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三国形势已有所转变,但夏国仍是势弱的那一方,若不能联合秦国最终拿下北晋,那么他的情况便会岌岌可危。况且夏帝老谋深算,野心绝不只是让夏国能存于世间而已,秦夏之间,相互博弈试探,每一步都举足轻重。因此,你的地位,也便变得更加重要。”
“对了。”青鸟转了转身,重新飞回花寒面前,“你与陆陌离的如今关系如何?”
花寒盯了青鸟一眼,撇了撇嘴:“还能如何?虽每日相见,我却依旧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的关系应该不错,我为了接近他时常逼着他与我一起胡闹,他虽多不配合,却也从未拒绝过我。可我们日常谈的也不过是些生活琐事,因而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好了。”
苍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明意味的悠长:“他从以前便是这个道……这个模样了。不管怎样,你不要忘了我同你嘱咐的事情了。还有,回夏国的事情,若你无法办到,他应能帮你做到。”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我想以你在妖界胡闹的本事,让他帮忙应该并不难才对。”
花寒有些疑惑不解:“可即便如此,我也要有个理由才能回去啊?”
苍迟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自信:“你放心,你回去的理由,马上就会传到秦宫。”
花寒抿了抿嘴,只感觉自己似乎又被苍迟算计进了他的阴谋当中,让她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你不是只需要帮白璃除去陆陌离,让他魂飞魄散,怎么如今还算计起人间之事来?”
一声轻笑自苍迟的喉中溢出,花寒几乎可以想象出苍迟手执折扇,眉眼弯弯的模样:“我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