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银白色的月华洒落大地，一如碧洗。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适时出现在了豢兽场边缘。
四野阒然。
不时响起几声灵兽的嘶鸣低吼，全无人在意。
敢明目张胆偷袭姜家这等大部族的人，在这片大地上也是有数的。
故此，守卫也尽皆打盹，懒得巡查。
好机会。
姜恒四下顾盼，远远从边缘绕了过去，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豢养电角羊的围栏处。
白天是吴瀚之陪着来的，定然不会同意让自己接近羊圈了。
姜恒左手锅盖，右手木棍，身前身后还各绑着一块厚木板。
木头不导电，但也不知效果如何。
靠近后才发现，这群电角羊已然闭上了它们那呆愣的双眼，正呼呼大睡。
姜恒找寻一遍，很快便瞄上了此时正落单酣睡的一头电角羊。
“就是你了。”
他蹑手蹑脚攀爬进围栏内，迂回接近。
“呼、呼、呼……”
姜恒深深呼吸了几口，为自己壮胆。
瞅准时机，陡然间便猛扑了上去！
他避开危险的羊角，却就是一把搂住了羊脖子，心念一动，耳畔轰隆一声。
姜恒进入了山海界。
然而，手中却是空空如也。
“扑空了？不能啊，明明都感受到电角羊的毛皮了，可……羊呢？！”
姜恒一脸错愕。
四下找寻了一遍，连根羊毛都未曾看到。
“难道……它没进来？！”
姜恒沉吟，兀自咕哝道：“为何其他东西都可带进来，却无法将电角羊也拉进此界？”
他转头看了眼远处，那星石矿山下，新的旧的，好的坏的，满满一堆鹤嘴锄。
这都是他从外面带进来的。
“或许……是因为生命体的缘故！”
是了，是了。
姜恒思忖，一切没有生命特征的死物都可以带进山海界，唯独有生命体征的不行。
当然，自己这个拥有山海界的特殊存在，另当别论。
“先出去看看再说。”
他心念一动，随即又出现在了外界。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双“要死不活”的眼珠子。
电角羊苏醒了！
正面对面，脸贴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姜恒的面皮处，传来阵阵鼻息音。
很明显，这家伙生气了。
“那个……误会误会。”
姜恒刹那间下意识转身，却是来不及躲闪，一道闪电神通，劈头盖脑便击发而来。
“啊！”
小胖子一声惨呼，划破长空。
“什么声音？！”
远处，几名守卫尽皆醒转，立时四下找寻，但却毫无踪迹。
“难道幻听了？”一人摇头。
另一人嗤笑，“定然是哪头畜生做了噩梦吧。”
有可能。
几人继续瞌睡起来。
此刻的山海界内。
姜恒皮肉外翻，伤口甚是可怖，有几处甚至深可见骨。衣衫早已破碎，全身焦糊，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鲜血长流。
他终于见识到了，这雷系宝术是有多恐怖。
姜恒死命咬着牙，两腿一蹬一蹬，硬是撑到了小溪边，一头便滚落了进去。
他就这么仰面平躺在小溪中。
白雾氤氲，溪水柔和，水位也不高，刚刚没过他的脸，只留鼻孔还在外面吐气呼吸。
半晌，姜恒才大喘着气，一头仰起身子。
全身的伤口已然愈合。
“该死的，还是慢了一步。”
他蹚着水，走上岸来，恨恨摘掉了身上残留的几块烂木板，这东西一点作用都不起。
“唉……”
看着灵泉小溪，姜恒哀叹着，要是没有这生死人肉白骨的神泉，今晚自己怕是要“交代”在此地了。
“对呀！”姜恒心思电转，宛若醍醐灌顶，陡然一拍大腿，“既然我有如此神奇的宝泉，还怕那畜生作甚？拼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它。”
姜恒霍然起身。
其实他骨子里有多执着倔强……无人懂，连父母都不曾理解。
外人只道他不求上进，每日懒散度日，其实姜恒明白，自己只是缺少一个人生追求。
不过现在有了。
山海界便是他的毕生追求。
姜恒相信，这个世上再不会有一处地方会比此界更神秘，更吸引人了。
他不会放弃，他需要实力。
他要修行！
首先要打服那头畜生。
“再去！”
姜恒心念一动，再次回到了外界。
只是这次，他手中拿了一把鹤嘴锄。
因为只有这东西可作武器使用了。
一切未变。
四下依旧漆黑，声息全无，偶尔一两声草丛中的窸窸窣窣声，也阻挡不了他“打羊”的脚步。
姜恒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忽而狡黠一笑。
他又蹑手蹑脚，缓缓靠近了那头落单的独羊。
眼中闪出一抹窃笑。
猛然间，他抡起锄头便打了下去。
势大力沉！
只听嘭地一声，电角羊被打得一个趔趄，瞬间睁圆了它的那双“呆眼”，一脸茫然地四下找寻，却发现丝毫没有偷袭者的踪影。
电角羊只得恼怒地打了几声鼻息。
说不得它也在心底怀疑自己，做噩梦了吧？
可头上肿起的大包是怎么回事？
任它头硬似铁，一锄头下去，也是火星四溅，给打疼了。
此时，姜恒正在小溪里洗着脚，搓着泥，哼着小曲等待着。
他不急，有的是时间。
今晚不服，明日再来打你。
估摸着差不多了，他再次故技重施，又一次闪现在了羊圈内。
嘿地一声笑。
看那头蠢羊甚至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挪动一步。
姜恒往手心中吐了口吐沫，再次抡圆了胳膊……
“咩！！！”
这次，电角羊发出了一声此生最大的嚎叫。
头顶上仿若多出了一只“角”。
一个大包顶得老高。
它的眼中，有怒火在蒸腾，有泪水在打转。
可就是找不到半个人影。
其他被惊醒的羊只是瞥了它一眼，继续入睡。
几个守卫也同样来粗粗巡视了一遍，只要灵兽数量不少，叫破喉咙他们也不会管。
姜恒又洗了个澡，把自己洗得白白嫩嫩，滚瓜溜圆。
看了眼身旁这把已经打断了手柄的鹤嘴锄，他咧了咧嘴。
换了把新的，又出现在了外面。
接二连三。
终于……
“咩！”
此刻，那只头大如斗的电角羊居然正等着他呢。
姜恒刚一出现，便被发现了。
一道幽蓝的粗大雷电，如一梭光柱，直直射了过来。
好在姜恒早有防备，又消失了。
“哟呵，变聪明了。”姜恒喘着粗气，揉了揉自己狂跳的心脏，“看谁熬得过谁。”
他索性在山海界倒头大睡起来。
身边，是一堆打坏了的鹤嘴锄。
……
翌日清晨，又有不少人来豢兽场观看或挑选灵兽。
“爷爷，你看！那只羊有三个‘角’，头也特别大。”一小女孩指着远处羊圈中，一头特立独行，甚是惹眼的电角羊嚷嚷道。
附近之人闻言，全看了过来。
“这只电角羊的头居然会如此之大，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变异了吧？”
“有可能是返祖现象。”
“嘿，不懂了吧，头角峥嵘，它应该是只领头羊。你们看，它那大头上凸起的大包，像不像个皇冠？”
……
电角羊第一次被人群这般围观，突然觉得似乎如此也不错。
尽管它现在还晕头转向，不知是疼还是喜。
人群外，一个体态溜圆，衣不遮体的小胖子，掩口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