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骰子……我找人看看能不能修好吧。”程香君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的指尖。
林清辞闻言看向她，说“多谢。”
程香君点点头，她揉了揉额角，纷乱的思绪让神经感到疲惫。她将双腿直接搭在了沙发的扶手上，直接陷进沙发之中。悠长叹息后，她整个人都垮了下来，颓废的气息弥漫在她的周围。
林清辞犹豫着，筹措好的话语却突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适合现在的场景了。他几次欲言又止，闭眼思考的程香君自然不会知道，那张温润的脸上充斥着怎样纠结的神色。
良久的沉默后，程香君摊开手，手上白色的纸团可怜兮兮的躺在掌心。
林清辞看见她的动作，轻声问道“程姑娘，这是何物？”
“便签，讯息……我也不清楚。这是我刚才拿骰子的时候发现的，应该是那个假扮初灵的女人给我的。”说着，程香君展开了纸团。铺平的纸面上还带着些许褶皱，漆黑的字迹很清秀，一笔一划都让纸张凹下一点痕迹。
“地址？”
详尽的门牌号让程香君展开了思索。林清辞看着她的表情，轻声询问道“可是这地址有何问题？”
“没什么……”
房门被打开了，初灵蹦蹦跶跶的走了进来，她看起来非常的愉悦，眼角眉梢上都带着笑意。可程香君却并不乐得见到这样的状况，她看着初灵哼着小调坐到她身边，娇俏的脸上晕染这羞红，俨然一副恋爱少女的模样。
“和吴铭聊的很好吧。”程香君仰着头看着初灵，这样别扭的姿势，其实很不舒服。只是初灵没有注意到，此时程香君倒着的双眼里，那抹探寻的视线。
“小心。”林清辞微微上前，轻柔的声音却没有传入初灵耳中。
“对啊！吴铭可博学了，好多事情他都懂，真是让人羡慕呢！感觉和他聊多久都可以……”
“羡慕？我看是仰慕吧。”程香君幽幽说道，她抬起头，回到了原始的姿势。正对上林清辞温柔宠溺的目光，这个视线让她感到十分不适。她虽然是只单身狗，可说到底并不会觉得身边的人恋爱应该被烧掉。她瞪了林清辞一眼，便偏开了视线。
视角的转移，让程香君的目光深沉了下来。吴铭这个人，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越接触越觉得他很奇怪。无论是行为，还是说话，甚至是他看初灵的眼神。
难道是因为长年与世隔绝的原因吗？程香君心想，目光偏移到了初灵的身上。即便有这个可能，程香君不想打击少女刚刚迸发的少女心。
“初姑娘，其实……”林清辞就没程香君这么多想法了，在知道吴铭奇怪之后，他本能出声提点。话没说完，就被程香君却打断了。
“记得小心点就行。”
“啊？哦！”初灵明显还在状况外，她完全不懂程香君话里的含义，只是乖乖点头。随后又看向林清辞，问道“小哥哥，你想和我说什么？”
“无事。”林清辞垂目微笑，他或许不明白程香君隐瞒的原因，但他相信程香君不说自然有她的理由。
“你们俩个今天好奇怪啊！”初灵鼓鼓脸，疑惑的抱怨中又夹杂着些许无奈。
屋门被敲响了，清脆的三声消散后，门外人推门而入。她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头发随意的散在肩头，衣领上别着一副太阳镜。
“胡医生？”初灵有些疑惑胡黎的出现，她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胡黎并没有回答初灵的问题，而是直视着随意摊在沙发上的程香君说“有时间继续聊吗？”
“有。”程香君将腿从沙发扶手上拿了下来，身上颓废的气息一扫而空，端正好坐姿的她眉眼中又充满了精明的色彩。被无视的初灵扁扁嘴，说“聊吧聊吧，我看下次事务所直接按时间收费好了！”
初灵嘟嘟囔囔的话都尽数飘进了程香君的耳朵，她微微思索了一下，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胡黎的身上。
“只是不知道胡医生你还想聊什么？”
“谈谈我们该怎么做？”胡黎大步走进屋内，可是屋里已经没有可以供人落座的座位了，她直接坐在病床上，看着程香君说“我们聊了那么多，总要有些计划吧。就像你说的，时间有限必须一击即中。”
“嗯嗯。”程香君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很对，我非常认同你的想法。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很简单，医院这边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去调查，包括可疑的人和可疑的事情。而你，我希望你能好好回想一下你看到的事情，顺便调查一下这次实验的幕后黑手。”胡黎说着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她说“就像你说的，我们好好合作，一网打尽。”
可胡黎刚说完，程香君就笑了，她说“你的想法很好，但有没有想过一个必然的问题。实验室我只见过一次，就算我真的有超级大脑，可以记下实验室里的每一个关键，也未必能得到什么线索。至于医院，这个实验进行的时间肯定不会少于两年，胡医生在这间医院任职时间应该也不短，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问题，现在就能发现吗？”
胡黎被程香君的一串话给说蒙了，她愣了好久，表情不太美好的说“你……那你想怎么样？”
“首先，我们得找到实验室，找到证据。”程香君捏了捏指尖，轻轻说道“胡医生，关于这间医院的历史背景，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了解呢？比如，这里会不会有地道或者防空洞这种地方？”
胡黎闻言沉思了片刻，说“关于这个……我不太清楚。”
“没关系，这个我们可以慢慢查。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胡医生帮忙。”
“什么事？”
“我的检查报告应该都出来了吧？”
“对，一切正常，你很健康。”胡黎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她看向程香君，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怀疑，她问道“你不会是想……不行，我可不能那么做！”
“胡医生你误会了！我也没有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想法。”程香君说着，笑意在话语一点点吐露的时间里，慢慢收敛，她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她说“我只是暂时不能离开医院而已，难道胡医生只有把我弄病这一种办法？”
胡黎沉吟了片刻，说“……我试试。”
“那就多谢了。”程香君笑着拦住初灵接下来的话，说“既然这样，时间也很晚了，胡医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吧。”
胡黎就这样离开了，可房间里的安静却没有持续多久。
“表姐，你住院有瘾啊？”初灵突然插嘴，她的话让程香君微微错愕了一会，说“你白天的时候不是也在吗？怎么这会儿失忆了。”
“我是在啊！可他们也没说不让你走啊！”初灵立刻反击道“我记性可好了呢！”
“那你应该记得，他们说过实验室很快就会被毁掉，所有人的尸骨都会消失。他们很多人并没有被申报死亡，所以无法转世……”
“我……记得。”初灵这才明白程香君的想法。
离开医院后，调查纵然很随意，可耗费的时间会很长。留在这里，程香君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所有的信息，这是最便捷的方法了。只是……
“只是，若真的到了那一日，也毫无结果，那些魂魄必然会全力抢夺替身。程姑娘，到时你也很危险。”林清辞的话，让程香君微微侧目。她对上那双红眸中关切的视线，脸上绽放出一个微笑。她说“未必会有那一天。如果我真的能查出来，他们不就都能解脱了。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努力地。”
“可……”林清辞的眼里满是担忧，却没有继续劝诫。
程香君转头看向初灵，问道“你就没有让他们解脱的办法吗？从天师的角度。”
“……我想想。”初灵认真的思索起来，可搜遍了脑海里所有的记忆，除了越来越紧锁的眉头，她什么也没说出来。半晌后，初灵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我想不到！他们太特殊了！表姐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程香君再次摊在沙发上，说“快说！说重点。”
“其实他们并不属于需要找替身的鬼魂。可就是因为没有死亡的信息，所以他们只能利用别人的死亡来替代自己的死亡。这种情况我是没见过了……就是不知道其他天师有没有见过。”
“你想说的，是吴铭吧。”
“……”
难得初灵简单明了的科普，在最后一句羞怯的话语中变了味道。程香君自然知道她口中“其他天师”的代指的人物，这样的话足见吴铭现在在初灵心里的位置。
“这个不急，你慢慢想吧。”程香君说着站起身，她拿着电话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闭的瞬间，屋子里传来了初灵的喊声“表姐你干嘛去啊？”
“出去走走。”
程香君的回音在大门关闭前传入了屋内，林清辞和初灵面面相觑了一会，初灵问道“小哥哥，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不和我表姐一起去啊？”
“她并未戴禁步，想来是不愿让我继续跟随的意思吧。”林清辞指了指桌上的禁步，说完便消失在空气之中。离开前他的目光看着门口，鲜红的视线中有一丝初灵摸不著的情感。只是在她发问前，林清辞就已经回去了。
“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真是！”初灵抱怨了两句，就将视线落在了晚餐上面。她惊心挑选的美食，已经成为了半温的状态，清香的味道，让她慢慢吞了口口水，自言自语道“太好了！晚餐都是我的了！不行不行……表姐，我会给你留一点的。嘿嘿……”
另一边，程香君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她拿着电话看着窗外的风景，关节处微微发白，几乎要把手机完全捏碎。窗户上倒映着她的虚影，朦胧的影子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自嘲。她沉默了好久，就那么呆呆的站在窗口。先是发呆，随后是翻看手机的通话记录。
几次反复后，她的指尖频繁落在通讯录上的一个号码上。
“别再打扰他了……”程香君轻声自语，她按掉了手里，将电话倒扣在了窗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