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盛满残肢的瓶瓶罐罐看去,两三个巨大的培养罐里,封锁着肤色还鲜活的孩子,他们紧闭双目紧闭,睡颜安详。扣着呼吸机地方散出细小的泡沫,手腕处一根常常的导管将他们身体里的血液导向另一个机器。
培养罐的不远处,有一个设施完备手术台。每一个机械都闪烁着新鲜的银光,只是上血迹斑斑,沾满鲜红的手术用具散乱在一边。发黑的棉球躺在托盘上,几只细小的苍蝇趁着无人,立刻扑了上去。绿布盖住了床上被分割的患者,血迹顺着切割的缝隙晕染。
空旷的房间里,好像出现了疼痛嘶吼的声音。只是不知道是脑补,还是在隐秘处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鬼魂。
再后面,一扇玻璃隔离出两个房间,枯黄斑驳的床铺上躺着许多瘦骨嶙峋的病人。他们都穿着干黄污浊的病号服。无一例外都插满了导管,不同颜色的药剂顺着导管进入他们的体内。与实验室的布局完全不同,那里连墙都没有建造。只是沿用着坑洞的土墙,连地底的湿气逗无法阻止。
“人体实验……”
程香君还没有确定自己的想法。即便结合刚才两个人的话,真相早就八九不离十,可世界上总有意外,眼见也并非真实。思索中,她谨慎的观察着四周。一个巨大的柜子里放满了各种文件,有些杂七杂八的堆放在柜子边上。
“病例?这些人……”程香君拿起了一份,快速翻看之后,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言说。这时,墙角一只褐色的毛绒玩具吸引了她的注意。
程香君小心走过去,猛然发现,这不就是之前病房里见到的熊宝宝吗?
“它怎么在这儿?”程香君伸手去拿,突然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她手掌一顿,剧烈跳动的神经似乎在提醒她不能去拿。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与对话交杂的声音。
“你说这药剂好不容易实验成功了,主任也不说好好犒劳一下我们!”
“这不是才成功一半……嗯?实验室的灯怎么开了?”
对话声越来越近,程香君强忍着头痛,带着资料和熊宝宝再次回到了地洞之中。
“看给你急的!肯定是主任一高兴忘了关了!这么隐蔽的地方,总不会是有人跑进来了吧。”
“也是……不过还是小心点好。”
“行了行了!就算跑进来又能怎么样?我们这可是造福人类!”
杂乱的声音没一会就又消失了。
黑暗里,头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程香君只能勉强捂住剧烈疼痛的地方。她根本不知道,在她忍受这些痛楚的时候,被手遮挡的眼睛瞬间变成了黑色。
程香君失去了意识,只是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喊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林清辞……”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程香君垂下手,手腕上的禁步已经彻底破碎成了两半。白瓷的碎末中包裹着一颗鲜红的红豆,红豆沾染到水渍的同时,林清辞脸上的紫色纹路,彻底变成了黑色。
“她被拖进黑河了。”
“什么?!”几只鬼跑到女鬼身边大喊道“你怎么能这样啊!不是说好了,抓到人大家分吗?你这独吞是什么意思?!”
“对啊对啊!”
喧闹的鬼魂正在争吵替身的归属,只有小女孩儿注意到了林清辞的异样。
“她死了……”林清辞的声音十分平静,却瞬间制止了所有的争吵。他抬眼看向女鬼,身边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所有寒气,刚才还大嚷着的鬼魂们全都缩进了角落。
“这位大哥!不……大爷,你要想要这个人,你拿走就行!别别杀我们!我们就是想投胎而已!”
“我们都是鬼,找替身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再说她也是为了她女儿,这……”
“安姐,你别乱说了,快点告诉这位大爷,你没杀那个人啊!”
鬼魂拼命的解释着,可林清辞却一个字都听不到。鲜红的双眼充满了茫然,他好像正看着瑟缩起来的鬼魂,又好像在看着远方的景色。
黑色的火光瞬间点燃了整个房间,灰白的墙面一点一点的破碎成了粉末。胡黎惊恐的看着眼前闪烁着灯光的天花板,她好像可以动了。坐起身来的瞬间,身下可以触碰的铁床正是医院平时用来运送尸体的用具。
“停尸间……”胡黎轻声说了一声,可接下来的景象却让她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处境。
四周的鬼魂已经消失了,只有一身红衣的林清辞站在房间中央。他的身边空气扭曲盘旋,很快就爬上了存放尸体的冷柜。铁质的铁柜在热气的熏陶下开始变形,冷色的灯光也嘭的一声碎裂了。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胡黎心里有许多的疑问,却只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林清辞没有回答,他依旧呆呆的看着那边的角落。胡黎没有放弃,继续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离开这里。”
冷冰冰的声音里充满了狠厉,和林清辞平时说话的感觉完全不同。他说“我不杀你,赶快走。”
被热气扭曲的空气里出现了一条冰冷的通道,在胡黎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铁床就直接倒地,连带着她也摔在了地上。一道湿润的触感攥紧了她的手腕,巨大的拉力将她直接拉出停尸间。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胡黎直接撞在了走廊的墙上。而她身后的门,却突然关闭了。
通过玻璃,胡黎隐约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
“安安?”胡黎说着,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摇摇头,说“不可能啊,这孩子,这孩子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说那些人是,是鬼?!”
“胡医生。”远远一道空灵娇媚的女声传了过来。胡黎小心朝身后看去,那场白的通明的脸,和浅笑时弯弯的眉眼让她差点惊叫出声。
“怎么了?”白掌柜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不是……”胡黎突然停了下来,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哦!那你在这里干什么?”白掌柜说着,伸手就去开停尸间的门。
“别……”胡黎刚准备阻止,却听见咔哒一声,门开了。白掌柜回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