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程香君骤然消失在林清辞面前。一片安静中,林清辞半抬着手,却完全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脸上深紫色的纹路妖冶了起来,昏暗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模糊不清。突然,火光化作一条绳索将熊宝宝从黑水中吊了起来。熊宝宝卷曲的绒毛蓬松浓密,让它看起来非常的可爱。只是火光包围之中,又异常的危险。灼热的火焰,让熊宝宝的容貌融化卷曲。
“告诉我,她如今人何处?!”
林清辞的语气依旧柔和,但他抬手一扫,跃动的火花飞舞,熊宝宝身上的绒毛被顿时被灼烧出一块黑印。
良久的安静中,林清辞抬眼看去。熊宝宝正挥舞的小短腿,拼命的比划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幅度巨大的动作,只是增加了焚烧的黑印。一阵混乱的挥舞后,熊宝宝垂下了头,一声轻叹后,它突然失去了活力。就连那双红纽扣做成的眼睛,也突然变成了黑色。卷曲的绒毛突然被潮湿浸透,水渍顺着边角滴下,熄灭了一丝火光。
林清辞轻哼一声,他冷眼看向四周。突然火光飞舞出一道弧光残影,直击向病房一处灰暗的角落。
可火绳的烈焰,却突然停顿了下来。在那方角落里蜷缩着一团黑影,火光点亮的瞬间,黑影慢慢抬头。
那是一张极为稚嫩的脸,呆滞的表情却充满了天真和无辜。湿润的麻花辫贴在她的衣服上,水滴从她的额前滴落,却没有在黑水中造成任何回应。她的皮肤肿胀,发白,眉目间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方才便是你?你竟是个孩童。”林清辞微微皱眉,停驻在小女孩儿面前的火光散开,将这个死角团团围住。林清辞微微叹气,说“将她交出来,你所求之事,我必会相帮。”
墙角的小女孩儿站起身,她偏偏头沉默了一会。随即看着林清辞比划了起来,无言的诉说,让林清辞略感困惑。孩子挠了挠湿润的头发,随着肉嘟嘟的指尖,几缕青丝落下,瞬间消弭。
“你无法言语?”林清辞轻声问道,他面上的紫纹已经不想刚才那么艳丽了,颜色中带上了稍许的灰调。
小女孩儿闻言点了点头,她抬起手指着屋门外的黑暗,并慢慢朝外走去。离开病房后,她站在门口,于黑暗中示意林清辞跟着她的步伐。
“莫非,你想带我找她?”林清辞顺着她的手,看向门外的黑暗。疑虑盘旋,却由不得他继续思考。他偏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白掌柜,转身离开的瞬间,火光凝聚成圈跃动在白掌柜的床边。
他走的太急了,完全没有发现白掌柜正悠悠转醒。
黑暗中完全没有方向,堆积的黑水犹如一面铜镜,却映不出任何人的面容。水纹在镜面上一圈圈荡漾,木舟朝着黑暗的尽头缓缓飘动。
黑暗中无所事事的程香君,横趴在病床上,附身看着黑漆漆的水面。她的脸离水面很近,一股浓郁的福尔马林味,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皱眉思索了一会,随即伸出食指准备试探一下黑水的情况。可再度浮现在水面的波纹吸引了她的注意。
“又出现了!这次会发生什么?”程香君抬起头,好奇的看向四周。她改变了横卧的姿势,端坐在病床上等待着景象的改变。如她所料,黑暗终于露出了缺口。那条曾路过她病房的木舟,朝着她飘了过来。
随着木舟的靠近,黑水开始吞没病床。从四角的金属开始,吞没的迅速,顷刻间床板就已经贴近水面,被吞没已经不在是时间的问题了。
“额……”程香君纠结了一秒,最终在黑水吞没病床前,蹦到木舟上。她落地的时刻,船吃力的晃了晃,破损的边缘几乎被黑水吞没。程香君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形,却意外看到了熟人。
“胡黎?胡黎!”她疑惑的喊了一声,可是胡黎却并没有清醒。程香君慢慢靠近,指尖轻轻按在她的勃颈上,微弱的脉搏从指尖传来。程香君这才松了一口气,盘坐在船上。
“也不知道这条船要去哪?难道要送我们去地狱?不对,这样就一点都不恐怖了。”无聊的程香君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几句话的功夫,她就推理出诸多可能。
木船再次动了起来,它破开黑暗,游走在黑水之中。
“诶?!动了!”惊叹声中,程香君站到船尾,她眯着眼打量着黑暗尽头的景色。在那里,她发现一片诡异的明亮。青白色的光晕,带着浓浓的冷意,冰冻了漆黑的水面。木船停了下来,一双手扒住了木船的边缘。
程香君微微后退,可勃颈上传来的冰冷的呼吸,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披头散发的头颅,从她头顶越过,倒立在她的面前。满面的鲜血睡着散乱的发丝,滴在船沿的手掌上。
滴答,滴答,滴答……
安静之中,滴答水声成为了黑暗里唯一的声音。
“下船……”头颅的嘴动了动,悠远的声音从她口中吐了出来。
“唔……”一声轻叹后,胡黎苏醒了。她慢慢起身,入目的第一个景象,就是程香君与女鬼对视的景象。布满血迹的头颅空悬在黑暗中,听到胡黎的声音后,它转动了眼睛。
“下船,下船,下船!”
悠远的声音再度响起,宛若一盏闹钟,激荡了黑暗里所有的恐惧。胡黎慢慢向后挪,可逃跑的终点,只是木船的船头。头颅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呆滞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胡黎身上。
嘎吱作响的声音,随着头颅的移动,来到了胡黎面前。头颅突然转动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胡黎的模样。
“你,下船。”头颅再度开口,随之那双扒住船沿的手却爬上了程香君的脚踝。
一股巨大的拉力,直接将程香君拉下了传。冰冷的黑水阴寒刺骨,却也掩埋了程香君所有的声息。胡黎飞扑到船边,只能堪堪拉住程香君的手腕。
黑水就像一片阴冷的泥沼,它拉着程香君与胡黎一同向下。清白的手握住了胡黎的手腕,另一只悬空的手掌,将她的指头一个一个的掰断。失去拉扯的手,立刻被黑水吞没了。
“不!”
“下船。”悠远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黑暗被火光点亮,黑水动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