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然停了，冷风迎面吹来，寒气和湿气夹杂在一起，令二夫人打了个冷颤。
二夫人打算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恶作剧，刚开口准备问“到底是谁”，脚就踩在了方才的石子上。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她“啊”地一声，接着便是一记重物落地的声音。
只顿了片刻，尾骨和小腹处传来的钝痛和钻心的坠痛，就令她几乎失声。
侧间传来声响，似乎有一个婢子走了出来，荼燕赶忙拿起伞，偷偷开了门，迅速地溜了。
若叶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走自主地走向大门。
大门关的很好，门下却有几个脚印。
若叶打开大门，向外望去，只看见一个紫藤色的裙角，消失在了不远处。
“若叶！快来！夫人出事儿了！”玉香害怕到破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若叶赶忙回神，关上门，匆忙赶到二夫人身侧。
二夫人疼到呼吸都困难，紧紧抓着蝶音的手，指甲刺破了她的皮肤，扎进肉里，疼得蝶音冷汗直冒，但却不敢吭声。
“快，快去叫大夫！快去通知老夫人！”蝶音强行忽略手臂上传来的刺痛感，吩咐道。
小婢子们如梦初醒般回神，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三个贴身婢子则是把二夫人匆忙扶起来，抬到了床上。
二夫人如今只感觉整个身体从腰往下，都不是自己的，身下的血哗啦啦地流，直到二夫人自己开始感觉到冷。
“夫人！夫人坚持住啊！大夫马上就来了！”蝶音扑上前，勉强不哭出声，轻声安慰道。
屋内的四个人都十分清楚，如今这个情况，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不一会儿，大夫就被小婢子拖着拽着跑了过来，年近古稀的老大夫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刚进了屋，正准备喘口气抱怨一下，就问道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心头警铃大作。
他赶忙上前，也顾不得许多，把完脉，马上吩咐蝶音去叫产婆，顺便准备热水、干净的白叠布和剪刀。
“大夫，这……这不是生孩子才需要的东西吗？夫人这……这还没到临盆呢！”蝶音毕竟是个十多岁的大姑娘，对于大夫的话有些犹豫和不解。
“这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叮嘱了多少遍，要多休息，要保暖，不要动怒，如今这三个大忌都犯了，血流成这样，孩子势必是保不住了！”大夫急得跺脚。
“可是小公子……”蝶音也急了。
怎么可以这样！夫人好不容易盼来了小公子的！
玉香见蝶音急得没了主见，忙先吩咐下去安排好一切，再回到屋内。
“大夫，您不是说，小公子哪怕是早产，也有把握活下来吗？”玉香问道。
“但这是深冬，就算是年轻妇人足月生下的孩子，都有两三成的几率夭折在满月前，更何况这……这才六个月左右的孩子？”大夫哭丧着脸，不太乐意地解释道。
这一夜注定无眠，二夫人的哭喊声几乎持续到了天亮，婢子们也不知来来回回端了多少趟热水，雨又开始下，噼里啪啦听地令人心烦。
终于，一切在破晓时分归于平静。
老夫人在侧间里坐了一宿，这一夜她感觉自己又老了十岁。
这一年事情太多了，尤其是下半年，不管是府外还是府内的事情，都太多了。
“老夫人！”玉香敲了敲门，轻声唤道。
“进来吧。”老夫人顿了顿才开了口，因为整夜枯坐又没说话没喝水，她的嗓子听起来格外的沙哑。
“老夫人，夫人醒了。”玉香推门入内，垂眸说道。
她如今眼睛几乎要睁不开，眼底的青色看起来十分浓重。
“去瞧瞧。”老夫人颤巍巍地起身，由玉香扶着，走向主屋。
产婆和大夫在处理完事情后，早就离开了，屋内除了二夫人，只有三个二夫人贴身的婢子。
“婆母！”二夫人见屋门开了，继而进来一个年迈的身影，愣了一下，便忍不住哭号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进了屋，没有寒暄没有安慰，直接就黑着一张脸开了口。
二夫人被吓着了，嘴一撇，号地更大声了：“婆母！有人害儿媳！”
“怎么，你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还怪别人了？”老夫人冷哼一声，从鼻子里挤出两个字，“丢人。”
“婆母！是真的有人害儿媳！”二夫人委屈地说道，“我若不是听见外头有人用石头敲击房门，怎么会动怒开门，又怎么会被廊上的石头硌了脚摔了呢！”
“你这话说的，是有人故意的了？”老夫人明显不信地哼哼道。
这不是废话么！谁会大半夜的来搞二夫人？有病么？
“是真的！我看到了！”二夫人因为痛失孩子，又折腾了一晚，如今再被人怀疑一下，突然就拔高了声音。
她刺耳的叫声令老夫人皱了皱眉：“是是是，你看到了，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裙子！”二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十分确定！一定是个女子！”
“女子？为何就不是一个妇人？”老夫人撇了撇嘴，满脸都写着她感觉二夫人脑子不大好使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婢子站了出来，弱弱地唤了一句：“老夫人……”
是若叶！
玉香心里咯噔了一下，会不会是昨夜二夫人刚出事的时候……
她记得那会儿玉香在大门口张望着什么。
“若叶，是不是昨晚……”玉香轻声问道。
“正是，方才我又去确认了一下，大概是后来又下了雨，脚印没了。”若叶点点头，满面愁容地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夫人一听感到不对劲，厉声喝道。
“回老夫人，昨夜夫人跌倒后，奴婢看到一个奇怪的身影，朝着大门跑去，等追过去时已经不见了。”若叶停住，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开口。
“说吧，没什么不好开口的。”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后来奴婢打开门，虽然只是开了一个缝，但是看到了一个穿着紫藤色裙子的女子，大约……”若叶说着说着，看着周围人的脸色越来越差，自己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小。
紫藤色？
屋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想到了一个人——荼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