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出去了别说漏嘴了，小心你母后打你板子。”张才人没有再坚持，她叹了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福延公主的头发。
“信儿今日怎么得空来？你母妃那儿不用去瞧瞧吗？”张才人见长孙信坐在一旁没说话，便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碍事，母妃喜欢一个人清净，我去了还总是撵我走呢。”长孙信笑了笑，明媚地有些晃眼。
张才人定了定神，叹了口气，看着长孙信的这张脸，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十二年前，长孙信头一次回宫，被兄长欺负，当初她还怀着福妤，仗着自己有身孕，救了长孙信一回。
她本就是举手之劳，但再后来的这十二年，她却如同多了一个儿子，他每三年会回来一趟，不论是只留几天，还是留个把月，都会时常来陪陪她和福延。
长孙信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若真如外界所传，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子，也就罢了，大不了一辈子在边关，保家卫国也不失为一种活法。
可惜了他长得越来越像他的母妃，这必定是皇后心头的一根刺，以后恐怕是要坎坷许多了。
“你这次回来，可见过皇后？”张才人问道。
“见过呢，但她看样子是没在意到我。”长孙信说道，“三年前她没见到我，今年回来，她似乎一直在为四哥的事儿焦头烂额，今日宴会上都没在意多了一个我。”
“那也挺好……也挺好……”张才人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长孙信这次回来了这么久都没走，估计是皇帝有意把他留在京城了，那能晚些时候被皇后盯上就晚些时候。
“娘娘不必担心，过些天的赏菊宴，肯定是会知道了。”长孙信笑了一下，似是自嘲又似是嘲笑皇后。
“是呀，娘，过几天赏菊宴上，十三哥作为新面孔，肯定要自我介绍呀。”福延公主点头。
“那你多注意一些，莫要出头。”张才人心知这些肯定是躲不过的，也只能叮嘱一下长孙信。
十八年前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多，但琼剧宫突然变成冷宫，却是震惊了整个后宫。
若说这里面没有皇后的手笔，她是打死不信的，如今长孙信顶着一张酷似那人的脸，等皇后收拾完了四皇子的烂摊子，回过神来，指不定就会开始针对他了。
长孙信在京城没有根基，能多一日不被皇后针对，就能多一分几率站稳脚跟。
“不过你们这个赏菊宴，恐怕不这么简单吧。”张才人岔开话题问道。
“那是自然的，用民间的说法，恐怕就是相亲宴。”长孙信毫不掩饰地说道。
张才人点点头，看着长孙信这张脸，感到有些庆幸他是男子，否则论容貌，这世间的万千女子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指不定会被扣上祸水的帽子。
她随即又想起长孙信的娘，心下了然。
也难怪皇后那样如临大敌，甚至不惜与死敌沐贵妃联手。
“我有些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张才人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说道。
最近她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前些日子福延落水回来后高烧不退，她又不眠不休地照顾了许久，养了多年的身子骨立马又不行了，坐一会儿都累。
“那娘娘保重。”长孙信起身施礼，带着福延公主离开了。
“十三哥，你说，娘是不是快要……”福延公主捏了捏长孙信的手，低声问道。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哭腔，长睫毛颤动着，半垂着头，看起来特别可怜。
“不会的，娘娘吉人天相，九妹妹要相信娘娘。”长孙信说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坚定，令人安心，福延公主擦了擦眼泪，坚定地“嗯”了声。
她也相信，她的娘一辈子都这么善良，一定吉人天相，会长命百岁。
送走了福延公主，长孙信感到有些惆怅，他是那么说了，但是张才人方才气息微弱是瞒不了他的，脂粉擦出来的红润脸色毕竟不是真的，只是这一切怎么可能对福延公主说呢。
另一边，沐贵妃和皇后分别在自己的宫里，写着一份名单。
她们不和多年，怎么可能还跟对方凑在一起讨论名单呢？这不是让人折寿么！
“哼，选侧妃居然敢同我儿选正妃混在一起，真是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沐贵妃写着写着，一生气，手下一用力，“啪”的一声，折断了手里上好的狼毫笔。
“娘娘，这是第六支笔了，再折，咱们就得去问库房要了。”一旁的贴身嬷嬷温声提醒道。
是啊，去库房要，就会被罗氏那个贱人知道，到时候还不背地里笑死她？
“罢了，我不会再折了，换支新的来吧。”沐贵妃抿唇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时候，她的目光正巧落在了名单上一个地方。
“东阳伯府。”她轻声念了出来。
真是天助她也，方才还在愁如何送皇后一份大礼，如今看来，真是老天都在帮她呢！
东阳伯府不是有个姑娘和四皇子退亲了么？听说还是因为那个四皇妃李甜儿。
若是此时把那个姑娘请来赏菊宴，不知皇后会作何感想呢？
不过她已经不记得当初那个姑娘叫什么了，于是她提笔在名单上写下了东阳伯府两个嫡出姑娘的名字——总有一个是当初退亲的姑娘！
泽黎宫中，皇后悠哉悠哉地看着名册，荼燕是一定要选进来的，不管最后她是被其他人挑走了还是成了自己的儿媳妇，都不算亏。
她丝毫没有考虑到其他人，写下荼燕的名字后，只另外挑了一些家世还算不错且各方面都不差的姑娘，又按照同样的标准挑了一些公子，很快就把两份名单送到内务府去写请帖去了。
“什么？皇后已经把名单送去了？”沐贵妃得了消息，险些有折断了手里的狼毫笔。
还真是——
不愧是给自己的儿子挑侧妃呢！压根儿不带考虑多久的，就这么随意地把名单送去了内务府。
沐贵妃脸色一沉，想到皇后的女儿，皇长女福宁公主也在此次需要挑驸马的公主之列，手一抖，几个大龄未婚公子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名单末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