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们听了宋瑾的话,又回过头看了看赵则行的神色,确定四王爷所言非虚,慌忙又往前追了出去。宋瑾见他们走了,方才上前扶起了失魂落魄的楚逸,问道:“安阳侯怎得如此狼狈?”
“我方才取回这块匾额,想要进宫呈给陛下。车驾得急了些,谁知就与你们装上了……”楚逸扶额道,“御笔亲书啊!摔成这个样子可怎么办?”
“我与赵大人也是急着捉拿犯人……”宋瑾正色道,“眼下犯人跑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拿得到,我还不知如何向皇兄交差,怎得安阳侯还像受了委屈似的?”
楚逸一愣,心想这是还要与他吵一架才行?实在是辛苦了自己。想归想,张嘴时却已经十分配合地带上了几分火药味:“四王爷的意思是,此事还要赖我了?”
“呵。”宋瑾别过头去,“安阳侯可是皇兄面前的红人,本王哪里敢把这么大的事情赖在您头上?”
赵则行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想起之前审理茉莉一案时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只觉得这人和人之间实在妙得很,这刚多长时间,怎么两人之间竟到了这般不融洽的境地。随即他又转念一想,这些日子安阳侯的确受宠,反而是四王爷因为与容家的婚事惹了皇上不痛快,所以四王爷看着安阳侯不顺眼也是情理中事。想到此处,他决定不搅和进这两个人的破事儿,于是在一旁劝道:“二位爷,咱们还是先想想彼此如何交差可好?”
话说那蓝衣书生,一心顾着逃命,听得身后人仰马翻的动静也不敢回头,好不容易跑过了两条巷子,方才一把扯掉了面罩,扶着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谁知气还没顺过来,就感觉一把冰凉的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他被凉意吓得一个激灵,只听得身后有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家主人请先生一叙,先生若想活命,还请乖乖听话。”
蓝衣书生心道此人一口一个“先生”,一句一个“请”,与这放在自己脖子上匕首和“活命”二字甚是不搭。他倒也不十分害怕,一边喘着气一边挥了挥手,道:“这位壮士,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男人似是没想到他竟这般冷静,道:“没有认错,先生既然这般镇定,随我走就是。不然追兵可是很快就要追过来了。”
说罢,男人也不等他应声,收起了匕首,从背后捏住他的肩膀,押着他往前走去。他试着挣扎了两下,竟然半分也动弹不得。两人往前走了没多远,一辆马车映入眼帘,男人对着里头道:“王妃,人已经带到了。”
蓝衣书生听到男人的称呼,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些惊诧的表情,他抬起头,看到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从里头掀开了窗上的小帘,里头是个女子,他定睛一看,惊道:“这不是……容二小姐吗?”
容蓁掀起帘子的那一刻才看清眼前人的长相,似是有些眼熟,却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听得此人认出自己,她只得故作平静,道:“怎么?先生认得我?”
那人却早已平静了下来,他郑重地跪下,行了礼道:“草民见过四王妃。”
这番光景倒是在容蓁意料之外,她想了想,道:“先生既然认得我是谁,不如先上车来,我们到先生府上一叙。”
蒋衡又一次从背后捏住了他的肩膀,语气并不严厉,但手上的劲儿却一点儿也不轻:“先生,请吧?”
他一时吃痛,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然后道:“我走,我走就是,四王妃之令草民岂有不从?这位壮士不必动粗,不必动粗……”
“景芝,不得无礼。”容蓁没想到蒋衡看起来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实际一只手就能让一个壮年男子动弹不得,“先生既然说了随我们走,想来不会食言。”
她这样一说,原本还想着趁机溜走的蓝衣书生反而不好意思逃跑了,道了句:“小人与王妃同乘实乃僭越……”
“先生多虑了。”一旁的蒋衡冷着脸,取出一件和自己身上一样的黑袍丢给他,道,“还请先生更了衣,与我一同驾车即可。”
蓝衣书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将那黑衣穿好了,不情不愿地和蒋衡一起驾着车,载着容蓁从小巷子里往南城方向去了。
过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了南城一座有些破烂的小院边上,蒋衡看了看周围,又将马车停得远了一些,一行人步行回到了那小院门口。蓝衣书生推了推那木门,也没有上锁,只见那门摇摇欲坠,他回过头冲容蓁笑了笑,道:“家中贫寒,王妃见笑了。”
一进门,不过是一座一进的小院子,院中杂草丛生,主屋中甚至没有一把像样的待客椅子。好在容蓁并不是将就这些的人,找了一把小凳坐下了,温和道:“先生也请坐罢。”
蓝衣书生并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又拿起一旁缺了口的破碗,从一个铁壶里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几口喝下了,这才道:“草民这里连清茶都没有一杯,入不得王妃尊口,就不与王妃客气了。”
“无妨。”他这样无理,容蓁也不生气,“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在下秦空,表字和正。”书生并不多加隐瞒,“在下曾与王妃有一面之缘,林府门外,王妃曾经将一只金镯子施舍于我。”
容蓁一愣,当初她是因着林晟的事情,一时愤怒将那金镯子给了一个乞丐,后来还是宋瑾将桌子还给了她。此刻被人提起此事,她也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道:“那还真是巧了。”
“若我没看错,今日追捕小人的正是四王爷。”秦空冷静地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事,“可是此刻与小人坐在此处的却是四王妃。这位壮士虽然下手重了些,可也是帮着我躲过了追兵。小人愚钝,不知王妃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