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讲。”宋瑾微微转向她，仍是恭恭敬敬的模样。
“你身份尊贵，自与寻常人家的男儿不同。”季氏开口道，“你的婚事，说到底还是要圣上做主。你确定圣上会应允这桩婚事吗？”
宋瑾沉默不语，目光突然变得深沉起来。季氏见他这样，叹了口气道：“我并不知道我家这个丫头何时与王爷心意相投，只是我见王爷一片诚心，有些话就直说了。以我对皇帝的了解，他并不一定会同意你与容府结亲。”
“容夫人是当今圣上的姨母，自然了解圣上心里所想。”宋瑾道，“宋瑾也知道，王府正室的人选必须要圣上首肯才行，今日宋瑾冒昧上门，就是为了得到容国公和夫人首肯，只要容小姐有意，国公爷和夫人首肯，宋瑾一定想办法让皇上下旨赐婚，让容小姐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地嫁入王府。”
容夫人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问道：“你就这样自信能说服皇上？”
宋瑾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已知此事不易，但今日仍然上门向国公爷和夫人求娶容小姐，这就是我的决心。我已知容小姐之前的事，故而一定会想办法让圣上下旨，容小姐之前受尽了委屈，此番必然是要十里红妆，这是我的诚心。容小姐是二位的掌上明珠，所以定然要先听她和二位的意思，而后再想办法。”
他一番话毕，容国公夫妇都没有开口，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他看了看容蓁，见她正看着自己，于是暗中冲她眨了眨眼。容蓁见他冲自己使眼色，立刻假装着没看见，微微扭过了头去。
“宋瑾知道，国公爷和夫人眼下自有万般的不放心。”宋瑾缓缓道，“我除了皇上给的荣华富贵一无所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唯独一条命而已。今日我以性命为誓，若娶得容小姐为妻，定倾其所有、诚心以待，若有相负，苍天不佑。”
听他这样起誓，容蓁又已经点了头，容国公开口道：“王爷的诚心老夫也看到了几分，只是我容国公府虽然与朝廷无关，但到底要听皇帝的。王爷所能让圣上点头，这边蓁儿又没有旁的意见，那么老夫自然没有理由阻拦。”
此话一出，虽是应了，却也是应得并不明确，但是宋瑾今日上门的目的已然达到，他自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微微鞠了一躬，道：“晚辈懂得，定不负容国公所托。”
容国公皱了皱眉头——这小子，自己托付他什么了？这话说得半分错都没有，却生把他说成了自己人。
“今日时候不早了，晚辈先告退了。”宋瑾拱了拱手，“不知可否让晚辈与容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容国公看了看容蓁，容蓁虽然不想与他说话，可到底要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来，只好点了点头。容国公暗地里叹了口气，道：“蓁儿代父亲母亲去送一送四王爷罢。”
容蓁带着翎儿跟在宋瑾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一路跟着他到了门口，行了个礼，道：“王爷慢走。”
“我今日说的话绝非花言巧语，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的。”宋瑾走上前一步，离她近了些，“我以丽妃为筹码让你作出决定，确实不够光彩，只因我不愿再等。”
“王爷，今日容蓁已经履行了约定。”容蓁冷冷道，“只是皇帝不下旨，就算容蓁履行了约定也是无用。王爷与我说得再多，真心表示得再明确，也是无用。”
“原来蓁儿在忧心这事，你放心。”宋瑾说完前半句突然压低了声音，低头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本王既然能让皇兄下旨放丽妃出来，何愁不能让他下旨赐你一个王妃的位置？”
他一下靠得这样近，身上好闻的气息伴着温度一下子扑到容蓁脸上，她只觉得脸上异常地烫，听他说了这样的话又气又急竟半晌说不出话来。翎儿见他们二人靠得近，早就知趣地躲到了一边，自是听不见二人说什么，看着小姐脸红扑扑的，心里头早就乐开了花。
宋瑾见容蓁脸红，笑嘻嘻的上了马车，临走前还从马车的窗户里冲她挥了挥手，道：“容小姐不必送了，改日再见。”
直到容夫人出来，容蓁还满脸通红地愣在原地。容夫人二话不说拎起她，回了她的院子。容夫人坐在她房中，盯着她看了半晌，开口道：“你与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容蓁低着头，道：“方才不都与娘说过了……就是那么回事。”
“你可是真心喜欢他？”季氏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可是真的愿意嫁与他为妻？”
容蓁心里头如翻江倒海一般。她原本因为这事儿生着气，总觉得宋瑾千方百计算计着自己。可今日他上门，之前答应自己清理门户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这竟然让人感觉到几分真心——本应该讨厌他的，可是心里头虽然生气却生不出什么厌恶来。他每每靠近，总有熟悉感如同黑夜中生出的藤蔓一般爬上她的心头，让人有些害怕，又有些……想要靠近。
容夫人见她不说话，道：“女儿家的心思，母亲也不是不懂得。你若真心喜欢他，这桩婚事也并非不可。”
“母亲觉得他……可有什么好处吗？”容蓁缓缓开口，“他素来都是荒唐的。”
“是荒唐。”容夫人点了点头，道，“可是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他为了娶你却愿意清扫门户已是难得。我一是担心你们之间有什么隐情，而是担心王府之中繁杂的事情太多，你会应付不来。”
容蓁将头倚在母亲怀中，轻声道：“女儿愿意也要等皇上下旨，母亲不必太过忧心。世间之事，十有八九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一条路走的。”
季氏拍了拍她的头。这个女儿向来是最顽皮的，可如今经历了这些事情，竟也有些懂事了。容府这样的家世，她与容国公从不至于想要拿容蓁的婚姻去换取什么，只是想让她幸福，现在这个既然是她自己所选，他们自然只要护她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