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沉吟片刻道:“以生生之心,养生生之气,治生生之病,就叫生生堂。”
孙大夫带着自己小药童----孙康,向县丞的宅子走去了。
如果这次能治好小公子,也算打响了生生堂的名声,就不用为缺钱担心了。
留在家里的张大叔却单独给曹娘子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曹娘子一脸诧异又高兴得连连点头,给张大叔说了什么,张大叔就带着李全出门了。
慈幼局的院子里或者几间屋子的簸箕里,暴晒或者阴干各种药材,这些都是孙大夫指点做的。
比如花苞完整的金银花,在仔细筛选好,装进干净的布袋,转手卖给药店;残次一点的,反而装进曹娘子做的枕头芯子,以普通价位卖给绣庄。
根据现在的定位,李茵直接建议道:“我们在那个休息室,放一些药枕、药包的样品,不久,就可以卖出我们满意的价位。”
曹娘子不急着点头,只道:“我们在这里虽然会待一段时间,银钱也不丰盈,可几个孩子的学习可不能耽搁。”
看李茵没有反对,又道:“不知李家大姐儿有什么想法?”
李茵直接被这句“大姐儿”震撼了!
大姐?是叫我?
曹娘子看她脸色不好,正猜测缘由,却听她道:“曹婶子还是叫我茵丫头,这县城的私塾,我们还是要多打听先生的能力。
我提议开这个小医馆,不仅仅是为了挣些银钱,也是听说过‘上医治国’。
有人认为正四个字,是表示有能力的读书人,可以把国家治理得繁荣富强,老百姓生活幸福安宁。可我更赞同更朴实的类比。
把人这个整体,看做一个国家,五脏六腑就是朝廷的体系,大家各司其职,虽然有君臣之别,但在大环境之中确实为了相生相用,同时又相互制约,共同维持一个平衡。
身上的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可以比作四通八达的阡陌道路,连接各个城池关隘,受脏腑的属络;全身上下的穴位好比城池关隘,气血汇聚之地;而四肢百骸就是黎民百姓,受脏腑气血之恩惠,同时反作用于脏腑与自身,虽是平民而不低贱于脏腑之官员,二者互相为用;
最后则是气血津液,一可视为民之粮食补给,军队之辎重粮草,养民养官养军,二可视为国之军事力量,卫外而安内。
这些组成了一个人的整体,也可以看做是他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国家。
故而治人与治国看似毫无关联,实则同道。”
曹娘子听得呆了。
李毅半响才说了一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不需要学习如何用药,但孙大夫治疗病人的思路,倒是应该了解了解。”
李茵又借用后世经常提到的知识:“医理就是以阴阳为纲,以五行为象,追求在尊重规律下的平衡,使各要素达到一个动态的平衡。真正掌握了这个法子,用来治理国家也是可以事半功倍。”
李毅又低头半响道:“我的好好想一想。”
说完就进屋子里静坐。
李茵之前好歹背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一个有无限可能的少年,在遇到一个他不懂的新的知识面时,有思辨的能力比全盘吸收或者默认无视强得多。
曹娘子更不会说无趣的话。倒是关于幼儿的药浴,问了李茵不少问题。
两人正投入地讨论用多大的锅熬药汁,怎么送入浴室安全,李茵提议把相关药材磨成粉,装入纱布做的药包,孙大夫确定后,就可以快速使用。
“请问,孙大夫在家吗?”
一个娇美的女声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看过去,一个笑盈盈的美人站在门口,她旁边是昨晚的妇人和幼女。
李茵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昨晚那妇人的不安的根本缘由。
因为这女子的美,不是她肤如凝脂,因为明显敷了铅粉,更不是唇如丹砂,那是抿了口脂。她的没是因为是她像桃花娇美的脸庞,不,应该说是她有一双特别黑白分明,转盼流光的美目。
“请问,孙大夫在吗?”美妇人又笑问了一声。
便是李茵,也觉得是对着自己在笑,笑得炫目,很让人心醉,轻咬下唇稳住心神,答道:“孙大夫出诊了。”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一等吗?”
李茵无法拒绝,只好看着曹娘子。
曹娘子指了指院子里的凳子,拉着李茵离开。
进了屋,曹娘子小声道:“茵姐儿别看她,她那眼睛理由钩子。”
原来有种让人脸红的吸引力,是因为风情!
这也是昨晚那晚妇人不想多说的原因!
可这美妇人今日还是来了,至少在为人母上,她不比那些高贵大方,高高在上,有仆妇帮着哄孩子的太太们差。
临近午饭,孙康回来传话,会诊没有结束,大家各执一词,孙大夫虽想想离开,可因为昨晚的肠痈急救已经传开了,主家倒是相信他也有真本事,客客气气留人,孙大夫当然不好拒绝,所以就派孙康回来,晚上也莫要留饭。
到现在,李茵也明白为什么古时候的大夫地位低下!
首先大夫必定是读书人,可真正有出息的读书人是以科举中第,成功出仕为批判标准。
这些全职大夫,是因为无法在仕途上取得成就才退而求其次,怎么可能得到权贵真正的尊重?
所以华佗虽然受万民仰敬,并不被主流认可,社会地位低下。在有钱人眼里,他打交道的贱民,是生命已经危险才会去就诊,才有华佗动刀子的需要,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都是有条件享受治未病的人,他们能请到的大夫,是身为长沙太守的名医张仲景,和野路子的华佗不是一个档次。
古时候没有人权、法治等概念。
是不是给李毅洗洗脑子呢?李茵心里盘算着。
听到孙大夫不会回来的消息,那位美妇很是失望地告辞,临走前踌躇再三还是道:“奴家是西大街后边的凌家酒肆,午时后家里有了生意就不便再过来,不知姑娘可否请孙大夫来我家酒肆,为我母女俩诊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