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茵把食材放进厨房,先拿清水把猪肉洗了,再拿盐腌着,然后赶紧去了上房。
来的两位大夫,一位擅长内科的白大夫,已经上了年岁,可一头黑发,皮肤上的皱纹也是极少,一副保养得宜的模样,让病患与家属先看了他沉稳的样子,心里就不再慌乱。而另一位是擅长跌打损伤外科的曾大夫,还是中年人,体格健壮,倒像是手里有工夫的样子。两人随身带着的童子,一个像清秀的小书童,一个是灵动的小将士,俱像学了自家师傅的几分真传。
白大夫已经给林正方仔细望闻问切,又给老爷子扎了针,开了方子,道:“先吃三副试一试,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可要注意,别让他再生气了。”
接着又给他们家的大姑娘看了看,与田大夫的诊断一样,昏迷的这位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碍,过来可能是受了惊吓,只需要在观察观察就好了。
而曾大夫的结论更是简单,给林老三接骨的人是高手,不需要再做什么。只是如果想要恢复的快些,自然还需要几副外敷内用的药。
曾大夫说完这些不再出声,只看主家的意思。这么一个农户家里突然就病了好些人,家主还是怒气加交,家里的压力是明摆着。况且这外伤即便不用药也是会好,无非是受些罪,好起来慢一点。
家里人怎么选,可不是大夫能够左右的。
孙氏何等聪慧,曾大夫不主动开方的原因,她稍稍一动脑筋就明白了,可是家里的情况……
家里的地被大伯子偷偷的卖了;老爷子气得吐血中风,情况究竟怎么还不知道,后面会用的钱只怕得像流水一样泼洒出去;女儿也里昏迷不醒,也不知还会不会送到县城里去求诊。自家手里没有钱!
婆婆手里的碎银子,今早上几房人也都过了明路。四弟五弟正在说亲的当口,二哥二嫂素来自私,虽然二丫头如今有些点子,可她毕竟是孩子,他们那房的嘴可是家里最多的。
又想到想到那晚,自家男人惆怅口袋空,几个兄弟都能养几头猪仔,唯有自家不到一头,自己也不是滋味。可哪有现在憋屈和痛苦?
丈夫浑身是伤,女儿昏迷不醒,大夫就在眼前,自己却因为囊中羞涩,不敢张嘴让大夫开方子。
孙氏只能低下头掩藏自己眼里掉下来的泪水,她真是恨不得现在浑身是伤,躺在床上的是自己,或者昏迷不醒的是自己,眼泪落在手背,像烙铁一样滚烫,她不由得哆嗦起来。
“还是请先开方吧。回头送您和白大夫时,我们就去药店里抓药。”
孙氏以为自己是幻听,可她的膝盖但却本能地向林守义跪下去,唬得林锦茵赶紧伸手去拉。
杨氏不同意了,扎拉起来:“老三就是不用药,不是也会好吗?家里又没了地,哪里需要他做什么重活?好好休息就是了。家里哪里不需要钱?”
林正永先听林守义同意拿钱,还想夸几句,可二侄媳妇的话却让他想训斥几句,只是嘴巴张了张,却没找到合适的词,可不,这个家,大哥是必须救,侄儿不花钱也会好,侄女有没有大碍,没了地的十几口人,以后的怎么办?最后他只好看看自己大嫂。
廖氏虽然不喜杨氏说的话,可如今,老四老五的婚事还得指望家里,老三只有两个女儿,一个疯疯癫癫还昏迷着,一个五岁能有什么用?家里以后就指着老二和几个孙子,老二说的话好听,可他会不会喊他媳妇出面闹?自己生的是啥人,自己还不清楚?
林守平和林守安脸色也不好看,他们也说不上心里是盼着二哥同意出钱救治三哥,还是期待能把钱省下来。想到两人本来就难说的婚事,素来心有灵犀的双胞胎互视一眼,露出一模一样的苦笑。
林锦茵想到女主来了后,这些地啊、病啊需要的钱,哪里需要我们发愁,一定要做足兄友弟恭的样子,赶紧描补:“娘,你急昏头了。钱再紧张,也不能短了家里病人的。我爹对三叔好,就是为了给我们兄弟姐妹们做表率,时时刻刻要相互护持。”
林守义本就发愁如何让自家婆娘莫闹,又要家里这些人看不出缘由,借着女儿给他搭的梯子,立即道:“这是我兄弟,怎么也得抓副药来试一试。银子的事,我想办法。”
孙氏也听明白了,是先抓一副试一试。就家里的情形,她对这位二伯也是感激涕零。
林守义也不磨叽,交代:“准备午饭吧我还要送大夫回去呢。”
孙氏知道二嫂做饭的情况,交代小女儿在屋子里看着,自己去了厨房,把林锦茵处理过的猪肉再用清水漂洗,和家里的青椒做了小炒肉。那碗碎豆腐则做了一个麻婆豆腐,把锅清洗干净后,调好一个蛋,与山菇做了一个汤,然后把家里的青菜炒了几盘,自家腌得恰到好处酸萝卜、酸豆角、酸白崧菜用菜油煎了一下,香味飘了出来,让人的口水都留了下来。
今天吃饭,林正永和林守义、林守平、林守安陪着两位大夫做了一桌;林锦德、林锦程受了嘱咐,单坐了一个小桌子,几个妇人在厨房随意吃了点。
林锦茵还特意问了白大夫,家里几个病人的饮食,赶紧去厨房又打了四个蛋做蒸蛋,又把米汤或者几粒饭再熬得浓浓的,病号饭就是流食饭。
用完午饭,林守义赶紧在村里借了牛车,把两位大夫送走了,晚上再靠着两只脚走回来时,太阳落下山头,只是西边的云彩还镶着金边,村里的人已经吃完了饭,妇人在清洗碗碟,男人给菜园里浇水,也有人呼儿唤女、串门聊天,
村口却有个一个孤单的影子,来回徘徊,总上前一看,居然是他的女儿林锦茵。
林守义心里很不是滋味,拍拍女儿的肩膀,想家里走去。
林锦茵敏锐地感觉到了老爹的情绪,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他的情绪起伏很大,而且好像因为自己来接他,他在感动之余,又在做了思想斗争!
唉,这爹在足够的利益面前,确实很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