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杨头夫妇这真是糟了池鱼之灾，这十来天的茶算是白卖了，我呸，莫狗子这个狗东西，狗仗人势，原本一个帮闲破落户，狗都不理的东西，现在靠上了那赵二虎，狐假虎威，摇身一变，成了赌行经济，专门诱人赌博，借高利贷，坑了多少人，操他奶奶的，狗杂碎“。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那赵二虎可是赌头曹红发手下的头号牧猪奴，还和城里打行的人称兄道弟，你可小心着你的小命，你不记得张老三怎么死的了？”
这牧猪奴是此时人们对赌棍的蔑称，据说东晋永兴年间，陶侃任荆州刺史时，为了整顿吏治，曾把府中参佐人员用来赌博的赌具统统扔进了长江，还训斥道：这是牧猪奴的把戏。
从此这一称呼就一直流传下来，成为了赌棍们的蔑称。
而赌头又叫赌家，抽头，俱为开设赌场的首恶，一般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黑白通吃。不但与官府中人有所勾结，又与三教九流皆有往来，不然赌场是决计开不起来的。
而那位荣登《史记货值列传》的桓发，就是赫赫有名的大赌头，靠着开赌场发家致富，有名到连太史公司马迁都是久闻大名，可算是名登二十四史的大赌头了，也算青史留名，虽然不是啥好名。
据谈迁的《枣林杂俎》记载，就连那崇祯皇帝的老丈人田弘遇，也是大赌头出身，他在金陵之时，专门引诱富家子弟与他玩“斗叶子”，自己却暗地里出老千，赌无不胜，金陵太学有人误堕其术，一天输尽5000亩田产。
瞧瞧崇祯皇帝的老丈人，一个周奎，一个田弘遇，都是些什么货色！
那刚才骂人的汉子，原本义愤填膺，气的满面通红，原本还待再低声骂几句，但是一听到旁边那人一提打行两个字，顿时没了声音，虽然嘴里仍旧嘟嘟囔囔，但是确实不敢再骂出声，甚至偷偷的向左右两边，悄悄的瞥了几眼，似乎生怕刚才自己一怒之下冲口而出的话，不小心漏在打行人的耳中。看来对那打行真是谈虎色变。
那老莫弯着腰，谄笑着将那布袋里的一百五十文钱递到赵二虎面前，献媚道：虎爷，嘿嘿，借您虎威，少是少了点，请您笑纳“。
那赵二虎看了一眼老莫，轻轻一笑，道：”老莫，这两日你也辛苦了，这点钱你就拿去喝茶吧，算是爷赏你的“。
赵二虎身后的几个青皮地棍都是负着双手，嘴角含着冷笑，戏谑的看着老莫，显然都是很瞧不上这老小子的小家子气，就这几个钱，也敢在虎爷面前现，真是他妈的丢人现眼。
”哎呦，谢虎爷赏，谢虎爷赏”，那老莫没想到这笔“横财”竟然全归了自己，原本以为自己能落下个十几二十文都算不错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喜的那老莫是眉开眼笑，一撇鼠须更是越发油光发亮，左脸颊上的痦子都好像跟着飞舞起来了。他也顾不得旁边几人的冷眼和嘲讽，忙不迭的向那虎爷谄媚陪笑，一边飞速的将钱包好贴身放在了自己的衣襟里。
那虎爷不再理会老莫，拿过桌子上放着的茶壶，拽过一个茶碗，给自己倒了一碗半温的茶水。冷笑着看了一眼那吓得怔怔没了神，本能的握着纸扇，颤颤巍巍的说书先生，咕噜咕噜一口喝完，突然啪的一声狠狠的将茶碗往地上一摔，猛地站起身来，一脚将条凳踹到一边，右手刷的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砰的一声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插。
眼神凶厉狠辣，瞪着那说书先生道：”姓刘的，今天你还溜到哪里去，老子找了你十几天，今儿可算把你这厮拿个正着，你说，那三两银子你还是不还？“。
这一下，突起变故，虽然刚才那莫狗子对那老夫妇拳打脚踢，讹诈钱财，周边众人虽然气愤，但是倒也没有十分恐慌，此时这虎爷二话不说就亮刀子，那莫狗子跟他一比，刚才的一番所作所为简直就像一个小孩在玩过家家。
这虎爷还这是人狠话不多！
”虎爷，甭跟这老小子废话了，他家那狗崽子准是跑到外地去了，看这刘老三也是没钱还了，他老婆三年前就没了，想让他卖老婆也是没指望了，这老小子是瞅准了咱们不敢拿他怎么样，看来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了“。
”莫狗子，你.....你...你这个丧天良的东西，咱们两家好歹也曾是同一个坊里十几年的邻居，以前你吃喝嫖赌，败光了父母留下的家业，没饭吃的时候，是谁接济你来？你欠下赌债被打的动弹不得，是谁照顾你来？我那孩儿好歹还叫你一声叔叔，你竟然诱骗他去赌博，你还是不是人？有没有良心？“。
那说书先生原本被赵二虎几人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溜下来的鼻涕都不敢动手去擦，方才赵二虎一亮刀子往桌子上一插，更是骇得蹦了起来，一个不稳，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此时见那莫狗子狗仗人势，如此作为，实在是忍无可忍，似乎是已经打算豁出去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将手里的破扇子往桌子上一摔，指着莫狗子，气的脸色涨红，大声喝骂起来。
”去你娘的，什么良心不良心，老子当初穷的没一文钱的时候，问你借一两银子要去翻本，你这老小子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借，奶奶的还跟我说什么良心“。
那莫狗子谐谑的看着那说书先生，对他的指责倒是丝毫不以为所意，反而笑的洋洋得意，用手抹着自己两撇鼠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再说了，老子现在跟了虎爷，是曹大爷手下的经济，能跟你这样的杂鱼是一个档次吗？实话告诉你，把你儿子拉进赌场，输了三两银子，光抽头曹爷就赏了咱三成，这三成就着落在你这老小子身上“。
那说书先生气急，也不顾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猛地扑上去，要去厮打那莫狗子，毕竟他和这莫狗子十几年的邻居，倒并不怕他，此时就算他已经豁了出去，但也不敢去打那赵二虎几人。
“去你奶奶的”，那莫狗子到底是在市井里摸爬滚打厮混出来的，倒也有点拳脚，上前两步，不待那先生冲上前来，一脚就将他踢翻在地。之后又是咬着牙狠踹几脚。
那先生本就有点弱不禁风，被那莫狗子一顿毒打，却也挣扎着爬不起来，但是那先生倒也十分硬气，紧攥着拳头，一声不吭。
那莫狗子踹了几脚后，也不再继续，弯下腰去，一把提起衣领，将那说书先生拉扯到桌前，按在桌子上，笑着对那赵二虎道：“虎爷，看来不给这老小子一点教训，他是不知道疼了，以为咱们不敢把他怎么样，这三两银子是想着能赖就赖掉了。”
赵二虎边用掏耳勺掏着耳朵，一边笑吟吟的看着刚才的一切，他身后那几人也是脸带笑容，像是在看猴戏一般，看着那莫狗子耍宝，有人嘴角还挂着冷笑，看来这莫狗子在他们眼里也没啥好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