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吾是江湖同道的意思,并不是只有镖师和趟子手在喊镖的时候才用。
喝的是五泉江湖水,吃的是方圆乾坤饼。却说的是自己是在兰州这片江湖讨饭吃,是经营赌场行当的。
因为兰州有甘露泉、掬月泉、模子泉、蒙泉、惠泉。合称五泉。故而,在兰州这片儿混江湖的都自称喝的是五泉江湖水。
五泉飞瀑更是和白塔层峦、莲池月夜、河楼远眺、虹桥春涨、古刹晨钟、兰山烟雨、梨园花光并称为兰州八景。
而白塔山山巅之上有白塔寺,相传建于元代,永乐年间内监刘永成重加修建。白塔山层层叠叠,与脚下黄河相得益彰,故而得了个白塔层峦的雅号。
而莲池月夜和河楼远眺都与肃王有关。
莲荡池是肃王府开辟的一处风景线。原本那里是一处沼泽,后因接天莲叶,莲花吐香得名。方五里余,南依城墙,北滨黄河,河外山若裂屏,遥为胜概之住,四维芦荻,中小舟月,光景绝清,春夏二时,水鸟盛集,故有莲池月夜之称。
而河楼远眺则是肃王府在黄河南岸建的一座三层高的大酒楼,此时乃是城中名流经常聚集之地,置身于楼上,品着美味佳肴,喝着美酒佳酿,把酒临风,凭栏远眺,河边景色尽收眼底,实在是美不胜收。还有楼中大师傅特色烹调的黄河大鲤鱼,实在是文人骚客的不二之选。
而方圆乾坤饼,代表的是赌博时的铜钱。
至于赵二虎所说的曹字一杆枪,中间红,两头发,则是指他是靠在赌头曹红发手下。
带挈一个东山讨头,一个西山双花大红棍,则是说他在赌场中是讨头和红棍。
此时依赌场为生的除了“讨头”,还有“拾钱’、”抗叉“、“把门”等各种名目,赌场之外,又有斗鸡、斗蟋蟀、摇花会、出番摊。
这讨头就是专门催收赌债的打手头目,类似于后世的收账公司总经理,另外有专门混在赌徒中下注做托的“拾钱”,看场子的“抗叉”,望风的“把门”。
红棍则是打手里的佼佼者,功夫相当到家,一向是按劳按需取酬,根据客户需求以及银钱多少,看是断胳膊断腿,还是多少日后毙命。
能做到红棍的,基本都是出师了,接到生意,想让对方怎么死,什么时候死都是相当准确。基本能做到打你几拳甚至一拳,让你三天死绝活不过四天,让你三个月死绝对活不过三个月又一天。而且丝毫不会留下伤疤和破绽,实在是厉害的紧。
这赵二虎先前就是打行出生,手上好几条人命,偏偏又没有留下丝毫破绽,官府也奈何他不得,无外乎方才周边几人一听打行就谈虎色变,闻风丧胆。
先前赵二虎莫名其妙的一句“汉室三分鼎”,查小六还有点发懵,也是随机应变,以“猪肉炖粉条”糊弄过去。
但是刚才赵二虎说了这几句,他才开始知道,这赵二虎倒是个老江湖,颇为精明,并没有像莫狗子那般莽撞,这是要盘他的底呀。
查小六看了看神色郑重的赵二虎,不禁有些自嘲的一笑,他奶奶的,老子难道真的就这么像地痞流氓吗?
后世自己当辅警的时候,经常被大家嘲笑,说就自己这副尊容,跑去卧底,什么小偷小摸呀,不法商贩呀,地痞流氓呀,无赖淫棍呀,自己压根不用装,站在那简直就是他娘的本色出演。
还经常被同行奚落为打入我军内部的流氓特务。这要是不穿这身警服,走在大街上非得被同行抓到局子里去蹲班房不可。
想不到,这一世自己如此的儒雅气质,竟然还是被人一下子就认作了流氓地痞,人渣同行,这他娘的跟谁说理去!
查小六之前当了多年的辅警,和地痞流氓黑社会份子等社会阴暗面接触的多了,自然对这些江湖上的门道了解一些。
当下戏谑的看了赵二虎几人一眼,眼珠骨碌碌一转,嘴角扯起狡黠的笑意,歪着头,吊儿郎当的,学着那赵二虎的样子一抱拳道:“我吃的是猪肉炖粉条,喝的是紫菜蛋花汤,靠的是上天下地英雄会,带挈左手一个白纸扇,右手一个混元铁算盘”。
赵二虎愣了一下,又仔细打量了打量对面穿着寒酸,浑似乞丐,但是看着却真有那么一点书卷气的这个小子,还别说真有几分白纸扇的范儿。这白纸扇是指江湖帮派中的智囊,狗头军师,文化流氓一类人等。
铁算盘指的是以乞讨为名,先上门观察地形和储物所在,另觅时间动手的侦察员。
要当白纸扇兼铁算盘可不容易,非得聪明机灵,能随机应变,还得识文断字,能写会算。
总之一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指的就是这类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赵二虎似乎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人渣的气息,自己太熟悉这股气息了,因为自己就是在人渣堆里混大的极品人渣,碰见了同类,自然明了。
”天地会?我怎么没听说过?”,赵二虎有些疑惑,这猪肉炖粉条,紫菜蛋花汤指的是哪里的地面?并不是五泉江湖水的兰州,难道是临洮府城,巩昌府的哪里的地面,亦或是更远些的平凉府,秦州?而这小子报上来“上天下地英雄会”的天地会,自己更是闻所未闻。
但是后两句赵二虎可是听的真真的,这小子年纪不大,竟然真是丐头手下的白纸扇和铁算盘。
赵二虎这下真的有点慎重了,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这小子还真是个江湖人,不然不会明白这里面的道道,虽然说了自己的来路,但是并没有像自己报上曹红发一样,报上自己的瓢把子。
赵二虎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手下,他们也是一脸疑惑,很显然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天地会,更不明天这“猪肉炖粉条”、“紫菜蛋花汤”是代指哪方的江湖。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惊疑不定,不过有一点确信,这小子确实懂江湖切口,是个混江湖的。
适才那个仅凭一只手就死死按住说书先生的汉子瞅了瞅对面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正嘿嘿笑着看着他们挖鼻屎的查小六,迈前一步,凑到赵二虎耳前,低声斟酌道:”
大哥,我看....我看....这小子既不是个攒儿亮,也不是个空子,倒像个半开眼,虽然穿着像个靠扇的,看样子也不像个铁算盘,倒像个新上跳板的,再说兰州这线儿,开山立柜的大靠扇,您可是都听说过的,不如再盘盘这小子,问问他是托在哪个大靠扇下的,他如此做法是不是坏了江湖规矩,如果是个外来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到时再好好炮制他“。
攒儿亮是指明白江湖事理的,而空子就是丝毫不懂江湖规矩的愣头青。而半开眼则是指对江湖的道道一知半解。
靠扇是指丐帮中人,大靠扇就是指丐头一类的人物。
赵二虎赞许的点点头,当下又拱手道:“小太岁,不敢请问你们大靠扇瓢把子的万儿,是哪个线上的?”
又指了指昏死过去的莫狗子和兀自直冒冷汗,惊吓过度瘫倒在一边的说书先生刘三,又道:”我这并肩子既以折鞭,大家都是合吾,难道你与这团柴的有什么瓜葛?不如过来哨个牙淋,你我盘盘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