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已经紊乱了。
串串金星在脑子里闪耀。
爸爸会不会就要死了?她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不要,不要。
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襟,何菲儿已经腿软到只能撑着床沿。
咳嗽,咳血能那么简单么?不用她费力思考,她便知道是爸爸的肺出问题了。
与肺有关的那个可怕的字,她拒绝去想。
“菲儿。”何妈擦了下眼睛,“医生说了爸爸的病不是不是很严重,只是发现的早,治疗及时就能可以痊愈。”
是这样吗?她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妈妈故意说得很轻松很乐观,可是声音里的颤抖不容忽视。
掀了掀唇,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抓住爸爸的手,贪婪地盯着那张慈祥的脸。
一会儿一个女医生随着何蕊儿走了进来,她给何爸爸测着体温,拨弄了一下塑料管上的开关,眉头轻蹙:“病人发热症状,咳嗽,咯血,基本可以断定与肺部肿瘤有关,详细情况,得等做完各种精密的检查才能确定,好生照顾着,明天大检查。”
医生走了,病房里陷入了宁静。
肺部肿瘤?其实他们都想到了,只是谁都不愿去承认。
肺部肿瘤不一定就恶性的,万一是良性的呢?
一家人只能往宽了处想。
何家在荔城也算是有地位的人家,进医院那什么检查,各种繁琐的小步骤根本不用全都去过一道。
只是,院方已经明确表示,近段时间,病人超多,前面等着检查的人已经排上千,病房紧张得连过道都摆上了病床。
经何蕊儿的打点,何爸爸能住上这么一间单人高级病房,各种大检查全都安排在明天,已经是给何家最大的面子了。
静默着,整个病房一片愁云惨淡,何菲儿的情绪已经不再那么激动。她只是红着眼,呆呆地和妈妈一起守在床前,她在想,老天不可能那么惩罚她的,总得给她机会,让她给爸爸尽尽孝道吧?
肺癌,她多么不愿去想的字眼,但是现在她不得不去想,医学史上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先例,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设备先进,治疗肺癌的药物多不胜数,疗效是以前的千倍。
她的爸爸那么好,一定可以治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聚集在医院的人几乎都回家了,只有住院部还人满为患。
“扣扣……”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医生推开门,带着些兴奋:“何先生马上进行全面检查,请病人家属做好准备,把何先生送上十八楼。”
紧接着医生又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就走了。
这……
不是说尽了全力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安排检查的吗?
怎么现在?
一家人疑虑着,但是谁都没有心思去想那个问题,当然是越早检查越早治疗好。
快速地准备好一切,娘儿仨直接把何海天往十八楼送。
X胸线检查,CT检查……各种检查紧锣密鼓地进行,何妈妈带着两女儿守着检查室一步也不曾离开。
天儿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三个人滴水未进,但是谁都不觉得饿,只是眼巴巴地盯着检查室。
等待的时间最折磨人心。
一分钟,又一分钟慢慢地滑过,直至天微微亮,检查才结束。
一阵凌乱的脚步过后,一群医生带着倦容走了出来。
“谢谢医生!”何妈妈红着眼直道谢,医生微微点着头,“把病人先送回去,结果上午就能出来!”然后向着会议室而去。
能那么快出结果吗?
脑子还算清醒的何蕊儿,抚了一下垂在眼前的头发,泛红的眼珠闪了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一家人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结果出来,还是不能接受。
何海天患的是,中央型肺部肿瘤,因为发生在主要的支气管,比较早出现咳嗽、痰血和胸部不适。发生的原因主要是与吸烟,空气污染,电离辐射,饮食等有关。
何爸爸常年抽烟,整天生活在电离辐射里,因此发病率比一般人高很多。
所幸的是发现较早,可以用手术切除,也可以及早用药物放化疗控制,配以中药调理,还可以增强术后身体机能,不幸的是此肿瘤是恶性肿瘤,直白点说就是肺癌。
何海天正式住院治疗,然而偌大的海天集团需要人手,于是何蕊儿回公司处理事务,只是每天定期过来看爸爸,何菲儿只得请了假和妈妈一起轮流在医院照顾爸爸。
几天下来,何菲儿就瘦了一大把,看得何爸何妈心疼不已。
这期间她没有回过一次肖逸阳的别墅,更没有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当然肖逸阳每天都有一条短信过来,每天都是同一句话:会没事的,一切有我。
睨着屏幕上的短信,何菲儿想,任他肖逸阳多么牛叉神气,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神仙,他纵有滔天的本事也不能手指轻轻一挥就把她爸肺部的肿瘤给挥去,何况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爸爸的病有多严重才会说得这么轻松。
她知道肖逸阳的短信是安慰她,不过每天看着一成不变的短信,她都会掀唇一笑,不由自主想起他那张俊美超凡的脸,想起强悍又霸道的肖爷其实就是个老爱精虫上脑的流氓。只有那一分钟,她会暂时忘记心烦,忘记担忧。
每天都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医院对面的街边,这车每天下午停在这里直至第二天早上才离开;每天当她倒在病床上睡着了的时候,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口就有一双眼睛心疼地盯着她憔悴的睡颜;每天半夜,病房外的椅子上都坐靠着一个戴着墨镜闭目养神的男人;每天都有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穿梭在医院行政大楼,停留在专家会诊的讨论会上。
何菲儿连着四天晚上把妈妈撵回家休息,自己执意守着爸爸,似乎想补足八年来与爸爸相处的时间,美丽的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一张脸憔悴的完全没有血色,下巴尖削的让人心寒,每天她都觉得不饿,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就胡乱地扒拉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