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歌坐在天台边沿,双脚在这高楼天台上,迎着凛冽寒风毫不畏惧的比划着,仿佛脚下的光景是块巨大的腻味蛋糕,她的双脚便是分割这无聊景象的塑料小刀。身后的天空擎起一片橙红色的晚霞,远处山峰的霞绮正抓紧每分每秒划着火柴,要赶在月亮爬上树梢前,燃烧尽这一天最后的光亮。
在负责关押的鬼差们带走阿七后,她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倒不是光是思索人生的真谛之类的哲学难题,她只是在思索着要如何把这场演出那并不如意的结尾,撰写得尽善尽美。
半时辰后,靡歌终于结束了脑海中激烈的辩论赛,推断了出目前最为可行的方案。她迎着愈演愈烈的寒风站起身来,身姿优雅的从天台跃下,她那轻盈的身躯远看像是热爱翱翔的飞鸟,在高空中缓缓地盘旋着,展示着高飞与低飞的技巧,仿佛这坠楼的过程只是舞蹈演员的返场表演。双脚稳稳的踩在实地后,靡歌掏出了智能腕表,查看附近的警局所在位置。这块腕表在离开执行局后,她便切断了联络的功能。之后即使接触到了更精密的先进装备,她也总想着这块表作为导航器来说,其准确率是无与伦比的。
导航系统很快便搜索出了,距离最近的警局位置,还提醒驾车只需要二十分钟。靡歌蹙起了眉头,她可不打算在赶路上花太多时间,疾步走到停放在楼房后侧的摩托车处。她将钥匙准确无误的插进钥匙孔,从off键拧到了on键,右手同时拧下车把的油门控制,整辆摩托车便随着引擎声悸动颤抖,随即左脚用力踩下金属脚踏板,车身便如离弦的箭般飞窜了出去,斜着窜向巷口,转弯时潇洒地一甩尾,车胎在泥泞小路上压出两串漂亮清晰的纹路。喧嚣飙过寂静的城镇公路,驾驶着这辆车身喷绘着火焰的摩托车疾驰着,在轿车的缝隙里钻来钻去,酷似一只无法无天的野兔子。
不过十分钟,便到达了那栋目标建筑的门前。这座仅有三层高的城镇警局,白漆外墙上用红色字体标示着几句劝诫群众知法懂法的提醒语,很是显眼。几名身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从办公室里走出,腰间别着的警棍不停摇摆着。靡歌将摩托车停放在警局旁边的巷子里,从衣服兜里掏出一颗变身药丸,趁没人经行的时间里赶紧仰头服下。清秀的五官扭曲着打挤,像是一团被人恶意捏皱的纸团,数秒后又缓缓展开了,变为了胡子拉渣的国字脸。为了不让人生疑,靡歌挑选了方才走出警局的其中一位警察的模样。
时间紧迫,靡歌颇为嫌弃的揩去胡子渣上的食物残渣,习惯了这张邋遢的相貌后,便做足了一副老警察的姿态,迅速的走进了那间门口贴着刑侦支队字样铭牌的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里的刑警们正忙得焦头烂额,实木桌上堆积起高高的工作文案,完好的遮住了他们的视线,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靡歌的到来。靡歌的目光扫视了一番,很快便找寻到了角落边空着的办公桌,她小心的穿过狭窄的过道,避免撞倒那些堆积如小山丘般高的文件。见旁边桌的警察已经趁着饭点休息时间补起了觉,显然是已经被庞大的工作量榨干。靡歌见状便安心的坐下来,见杂乱的文件占据了整块桌面,她吃力的将文件挪到一旁,为键盘挪出了空地盘。
在开始行动前,靡歌抬头瞥了一眼办公室内的挂钟,时针快要抵达数字七。她在心中倒数着还可以利用的时间,迅速的在电脑已经登陆的警局系统里,寻找起近期无人认领的尸体的信息。几分钟后,便发现了几日前在临近的河渠排污口,警方曾经发现了一具还未腐烂的女尸,由于还未确认到受害女性的身份信息,尸体一直妥善存储在警局内的停尸房里。当她移动着鼠标渐渐放大那女尸的相貌时,发现正是阿七的肉身。
靡歌将有关犯罪现场的图片,以及尸体的法医报告,用手边的打印机一并打印了下来,临走前还不忘将警局系统匹配到了智能腕表上,起身离开了警局。当靡歌刚走出警局的大门,便远远望见那群警察正伫立在马路对面,待信号灯切换指示后,便会向这里走来。她赶忙窜进附近停车的巷子里,不禁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想道,变身药丸的药效期很难有定数,差一点就要露出马脚了。
靡歌将摩托车启动后,引擎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她将资料上的详细地址输入进了导航系统中,便朝着发现阿七尸体的河渠排污口疾驰而去。
宁静的城镇与灯火阑珊的城市不同,到了夜晚便只有沿路的夜宵摊还亮着灯,许多当地居民深知治安比不上城市,早早便回到家中休息。各式各样的房屋都融入进了蒙蒙的夜色中,随着摩托车的车速加快,沿路高或矮的屋顶如山丘一般迅速起伏着,整座城镇都静悄悄地沉浸在无底的深渊之中。
半个钟头后,摩托车便抵达了排水口所在的小河河岸。靡歌手持着强光手电筒,细致的观察着现场。那条泛着白色粼光的小河蜿蜒流过,淌着潺潺的水流,芦苇在河边沙沙作响。河边的排水口也流淌着清澈的水,偶尔还会流淌出河床的鹅卵石或是游鱼,像一匹蝉翼缎子上面的装饰物。前些日子里阴雨绵绵,河里的水位涨了许多,把许多河岸上的证据冲刷掉,柳树垂挂着的细长柳枝条浸入河中,若不是警方资料注明,很难让人联想到这静谧的地方,几日前竟然发生过性质恶劣的凶案。
靡歌从衣兜中掏出打印的图片,按照拍摄图片时的摆设,走到了尸体被发现的具体位置,由于雨水冲刷,的确很难再从现场找到线索了。靡歌抬头观望起了四周,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处景象,像是医院里勘测身体的精密扫描仪器一般。这里地处偏僻,没有村落坐落在附近,只是背靠着一条进城的乡间公路,入夜后通行车辆很少,路况非常的空旷。偶然有运货的大货车两辆车经行,疾驰的声响,劈裂开浓雾般的重重夜色。
当目光沿着乡间公路扫向更远处,靡歌似乎瞧见了微弱的光亮。靡歌收起了强光手电筒,将资料塞进随身袋中,再次启动了摩托车,决心要去光亮处一探究竟。
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驶进通往公路的那条小径,乡间田野被甩至身后。光亮处距离河岸并不远,视野中那处发出光亮的建筑正在迅速放大着,原来发出光亮的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加油站。
车速逐渐慢了下来,最终稳稳的停在了加油站前,只见负责值班的店员原本正靠在加油机机身打着瞌睡,听见轰隆隆的引擎声愈来愈近,不耐烦的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靡歌仔细观察着加油站的配套设施,仿佛在找寻着什么,片刻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站内便利店门口悬挂着的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