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悠的呼吸越来越是急促,她下意识地握拳,却感觉握到了一个强儿有力的手。
她骇然睁开眼睛,这时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你没事吧?”
手的主人有点嗔怪、但是语气里却是绝对的关心,——江繁的两眼通红,事实上,他也有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鬼!有鬼!”
沈悠悠带着哭腔,紧握着江繁的手,惊恐的眼泪落在被子上。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江繁皱着眉头,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小手,触处微凉。
等到沈悠悠终于冷静下来,江繁才没好气地说:“哎呀我的悠悠啊,你为什么总是不乖,非要去多管闲事。”
沈悠悠有一种很少见的气质——从小到大,喜欢多管闲事。
她可以为了一只流浪猫和比自己还高得多的男孩们打架,以一敌众,完全不落下风。原因只是因为他们虐猫。
她也可以为了一个闺蜜被花心男朋友甩了跑到别人的宿舍楼下面,骂了一个下午。
还有一次,沈悠悠甚至参加了支援救灾志愿者,进入了地震区救援伤患——当然,后来被挡在了重重车队外面,直到最后也没有发挥多少作用,急得她在车子里骂娘。
但是,她这次醒来之后,好像那股子冲劲儿,好像淡了不少——在江繁看来,说不定,还是一个好事。
沈悠悠沉默不语,事实上,不管江繁多少次说她“多管闲事”,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是,这一次不同。昨晚的一切,是自己和赵心怡两个人同时看到的场景,绝非幻觉,而那些可怕的梦魇,好像现在还在自己的面前晃荡。
好在,现在沈悠悠坐在惬意的房间里,吹着空调,周围还算是温馨的装修,让她慢慢的心情舒缓。她接过了江繁递过来的杯子,饮了几口热茶,情绪慢慢舒缓下来。
“现在几点,心怡姐呢?”
为了让她不再那么紧张,江繁故意夸张地说:“哎哟喂,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就心怡姐悠悠妹了。她没事,昨天夜里把你送回来之后,早上就已经和警队回去了。嗯,所有人都走了,我们摄制组也要走了,就在明天。”
女主角失踪,制片人死了,这是大事;而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晦气,现在人心不安,所以导演宣布临时中止拍摄,全员待命,明天就收拾所有的道具设备,集体撤退。
“警方说,最大的嫌疑人是何珊珊。不过,何珊珊不见了。你可以啊你,昨晚还有心思冲出去抓犯人。可惜,搞了一个乌龙。”江繁临了还不忘损她几句。
沈悠悠不明白:“那个副导演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剧组拍戏,向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要在开拍前,做一个仪式拜祭一下。你知道有一个演包青天的特别有名的演员吧?他老人家当年没有拜祭,拍戏的时候,抽烟之后,随手一弹,烟屁股飞出去,落地,直接竖着落在地上了。其他一起抽烟的人也照样学他,也是一模一样,烟嘴落地,直冲青天。当时他就知道不对了,一问,好么,没拜祭。拍包公戏不拜包公,那还有好处么?于是后来嘁哩喀喳地就补了一番仪式。当然,这也是传说。但是,副导演他可是很信这个的,从一开拍就开始唠叨,导演都烦他了。昨天晚上,你猜怎么着?他从二楼跳下去,拿着剧组的道具纸钱,一溜烟开到了那棵树那边,说是要给那个王莉莉烧钱超度一下……”
沈悠悠怔怔无语。就是为了这个理由?结果害的她们受了那么大的惊吓。
“昨天晚上,我们在那里……”
江繁打住了她的话:“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江繁没有多说副导演的事情。实际上,当赵心怡带着晕厥过去的沈悠悠、还有脸色煞白、不停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副导演回来的时候,赵心怡自己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女主演失踪,副导演疯癫,农家乐死了三个人……人心惶惶。导演要中止拍摄,也是当然的。
剧组走了,而其他游客也走了,现在农家乐里面,只有沈悠悠和江繁、还有林语彤和部分剧组工作人员。林语彤留下来,主要是为了何珊珊,不管何珊珊有没有杀过人,她毕竟是她的助理,需要留下来做最后的善后。其他的剧组工作人员,只是为了打包道具、处理其他琐碎事情的道具组和一个副导演,总计也只是六个人。
农家乐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前两天一到晚上就觥筹交错的热闹场景,仿佛历历在目,如今的大堂却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农家乐员工在心不在焉的玩电脑。
到了午饭的时候,沈悠悠起床,洗漱了一下,拖着乏力的身躯,来到了一楼大厅。此时此刻,江繁和林语彤正坐在桌边,桌子上摆着两荤两素,还有一碗汤,热气腾腾。
“啊,你怎么下来了,你应该好好躺着啊。”江繁有点责怪的说,眼中分明都是心疼。
林语彤抢先一步,把沈悠悠扶到了桌边——这里就体现出男生女生的区别了。江繁虽然很关心沈悠悠,但是并不是那么善于照顾人。
沈悠悠笑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啊。”
“刚刚那个女警察给我打过电话了,就是那个赵心怡。她说,那个监控的硬盘没有问题,视频也没有被人剪辑过。不过她现在暂时不能插手这个案子了,这两天还需要做检讨,因为她的工作不当,所以她现在也作为嫌疑人之一,被暂时停止职务了。二十天。”
“啊?为什么?”沈悠悠好像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当然,完全是因为气愤。
赵心怡的工作努力还有正义感,别人不知道,沈悠悠最清楚。这么好的警察竟然也……
“总而言之,警局那边判断是,玩忽职守,没有把她当作是嫌疑人,就已经很走运了。”
虽然他们在旁边谈论这种事情,但是林语彤却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继续吃着饭,看上去胃口很好的样子;沈悠悠这才想起,这个林语彤的家里父兄都是入殓师,她自己耳濡目染,不要说是谈论案情的时候吃饭,就算是面对着一具大体吃饭,她估计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下午的时候,我去村子里打听打听。”
江繁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眉头紧蹙,显然心事重重。
林语彤这时候停下了筷子,问道:“你要打听什么?”
江繁说:“当然是找何珊珊了,你们真的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吗?”
林语彤摇摇头:“警方现在已经把她当作是嫌疑人了,剧组都放弃她了,都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找她?”
江繁认真地说:“可是我不觉得她是凶手,我总想要再试试看,万一能找到她呢?”
林语彤和沈悠悠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一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