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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苦口公心

见识到尚书行馆的刹那间,宛如洲产生了因祸得福的庆幸感。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刘忠堂尚书世居京城,钱塘这处宅院只是消夏之所。

然而且不说一进大院,便视野开阔,厅殿楼阁轩昂壮丽,草木峥嵘古树参天,待进入正厅,更是梁木纵横,富丽堂皇。

地上铺开一卷百花争艳手织毯,华美高贵,连墙边一排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都极具皇家风范。

宛如洲看得瞠目结舌。要知道,自家好歹也是北崛的首席地头蛇,住的房子却连尚书的行馆都不如,在皇帝手下打工果然好混,前提是这位刘尚书没有贪污腐败。

如果她现在不是被押解着,那简直是完美的观览之旅。但若不是惹毛了大人物,自己也不太可能进到这里来。

也罢,想她大难不死逢凶化吉是一向所长,这种场面还是能够应付自如……的吧。

“大胆刁妇,乱看什么,还不跪下!”

真正的管事,此时狐假虎威地站在刘尚书的座椅旁,冲宛如洲吹胡子瞪眼。

一个小奴才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大人还没发话,你凶什么?”

面对统治阶级分子,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宛如洲不满地顶撞,却冷不防被身边的慕卓然拽住衣袖,跪了下去。

没留神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她吃痛地叫出来:“瘟神!”

管事的“大胆!大胆!”地嚷着,接着质问:“报上姓名!哪里人!为何假扮男儿!”

“我……”正欲脱口而出,宛如洲忽然觉得不妥。

刘尚书看似一脸正气,没有种族歧视,但比武招亲被搅得乌烟瘴气,已经触了他的逆鳞,要是再让他知道捣乱的人竟是异国郡主,上升到政治矛盾层面,可就难以收场了。

想到这一层,算了,忍辱负重。

于是她悻悻低语道:“小女宛如洲,家住北方边关附近,到关内来做点小生意。女扮男装是因为……话说回来,尚书大人自己不也假扮管事么,还说小女?”

“还敢胡言!”刘尚书终于开口了。

“小女不敢。”

刘尚书已换上官服,一派正气,仍怒容未消,愈加阴云密布。

这时,慕卓然摆出忏悔的神情,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大人请息怒,这是我家表妹,我们两家一同来关内做生意,结果赔了本。今日小民见品剑大会,只想着混几两赏钱。这场闹剧与表妹无关,一切罪过由小民一力承担,求大人饶她一命。”

他娴熟地将宛如洲的谎话圆了下去。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点良心,装得也挺像。宛如洲揉着膝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要说这家伙,的确仪表堂堂,看他眉眼间云闲风清的气质,可不像是贪图尚书家几两银子的俗人。那他来比武招亲,却无意取胜,究竟是何居心?

刘尚书喝下一口压惊茶,仔细盯了慕卓然许久,才问道:“慕公子相貌并非北崛边关人士,缘何会与宛姑娘攀上亲戚?况且她为何要与你一同参赛,还非要在场上与你争个高下?”

不愧是大人物,一针见血。宛如洲略略窘迫,同时又有些小小不怕死的幸灾乐祸,想看慕卓然怎么圆场。

“如今四海一家,异族通婚已很平常。至于擂台相争一事……”慕卓然坐怀不乱,沉吟片刻,眉头故作郁结,“表妹自小爱慕小民,而小民对其只有怜妹之亲,并无男女之爱。她以为小民妄图赢得终局比赛,迎娶刘千金,想是不甘将心上人割让他人,才与我一斗。令大人蒙此羞耻,实在罪该万死。今日我终于明白了表妹的心,恳请大人饶恕小民,放我二人回乡成亲。”

没想到这个慕卓然看似仪表堂堂,居然这么擅长胡扯,小聪明耍得堪比市井之徒。

但是,他要是不娶刘千金了,尚书大人的窝囊气必将往她宛如洲身上撒。想一箭双雕把自己往外摘?没那么容易。

宛如洲既被扣上了恋兄的帽子,索性将计就计,满脸冤屈向刘尚书申诉:“是这样的大人,我表哥他为人率直一心进取,纵使意图高攀,也是为了出人头地接济家人。您说过,只想给刘千金找个踏实的好人家对不对?小女今日终于真正理解了表哥的胸襟与品性,断然悔悟不该再过纠缠,令他失去飞黄腾达的机会。这等好男儿,绝对是大人您的贤婿人选啊!”

感觉到旁边的人狠狠剜过来的一眼,宛如洲忍不住嘴角轻翘。

而刘尚书看在眼里却似是真情流露,不禁点了点头。

“尚书大人,其实……”

慕卓然还想辩白,已经被吵到头痛的刘尚书大手一挥,敛眉威道:“大婚之礼已经定在明日,不可推改。慕公子胜了擂台,理应为我乘龙快婿,若能免小女远嫁藩国之苦,亦是我刘忠堂的恩人。今日闹剧,本官就当没发生过。但慕公子如想悔婚,本官定不轻恕!”

“大人,就这样将亲生骨肉草草嫁与生人,您做父亲的情何以堪?”

“慕公子为了几两银子参加招亲时,难道不觉得自己草率了?”刘尚书讽刺。

不能动之以情,又无理可以晓之,慕卓然只得祭出大招:“如果皇上知道您欺骗他,恐怕会有一场灭顶之灾,万望大人周详!”

在这危急之时,他的言行如此逻辑又镇定,宛如洲不禁暗暗佩服。直觉告诉她,他参加招亲,绝对不是去凑热闹或者捣乱的。

这人,有故事。宛如洲好奇心大起。

刘尚书威容稍敛,仍坚决说道:“如今只要不是太监,怡君嫁给谁我都不会心痛。”

眉目之间的阴云,却分明泄露了对女儿的疼惜不舍。

宛如洲看着,不禁走神。当初老爹下决心与南韶联姻时,是不是也曾这样伤心作难?

“至于宛姑娘,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这话岂是寻常的,如落雷霆,宛如洲慌了,喊道:“不要啊,小女子有才有色胆识过人,喜宴上做个随份子的嘉宾,或者斟酒侍女,都是你们白捡来的廉价劳力呀!”

重臣无戏言。已经有两名带刀侍从步上堂来,准备将宛如洲押走了。

惊慌混乱之际,刘尚书开口:“慢着。”

宛如洲大喜。

“把她的孔明剑扔出去。朝廷举办的品剑大会也敢鱼目混珠,简直是欺君之罪!”

宛如洲陷入绝望。

慕卓然忽然凑到宛如洲的耳边,不露声色,似乎是要给她支什么妙计。

然而,宛如洲屏息凝神去听那救命稻草时,呼入耳窝的,却是他极低又极轻佻的一句戏言:“才知道你是女子,看来我在擂台上还占了便宜。”

说的想必是擂台上被他拦腰抱住之事。

宛如洲差点喷血。这个人,死到临头还是这幅嘴脸,怕不是猪头肉吃多了!

不由抵抗,宛如洲被拖进了尚书行馆的地牢。

背上遭狠狠一推,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冰凉刺骨。

还好,那几个官兵随即就走了。宛如洲假装哀叫了几声,看不到人影了,立刻翻身起来,摸索牢内结构。

地牢里黑得很,看不见外面是否还有别的牢房,又寂静得吓人,似乎完全没有其他在押犯人的存在,更不要说守卫了。

要是刘尚书故意将她扔进这里再不过问,自己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逃,必须的。

下定决心后,她就四处摸了一圈。墙壁,是冰凉的青石打造,严丝合缝,自己手中没件利器,想撬开是没戏了。窗户呢,好家伙,直接没有。

宛如洲眯着眼睛转向牢门,只能从正面逃脱了。

她可不想留在这里“等候发落”。那个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慕卓然,想必不会乖乖做刘尚书的乘龙快婿。如果被他金蝉脱壳,大牢里的自己,可就要成为刘家的出气筒。

不知过了多久,仍无法撼动大门分毫。宛如洲泄了气,懊恼地靠在墙上。

肚子偏偏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又冷又饿,不争气地难过起来。

如果伏荒在她身边,一定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她忽然想。

她和伏荒青梅竹马,虽为主仆,但情谊深厚。他高出她接近两头,低头对她说话时,会有温暖的影子罩在她的脸上。

不论她冒多大的险,闯多大的祸,伏荒总会默默地保护她,为她善后。他什么都肯为她做,除了,接受她的心意。

想到这,宛如洲不禁眼角一酸。可她不许自己哭,她不想为一个不要自己的男人哭。

“咔嚓”一声,像是有暗锁被打开了。

接着是巨石移位的声音,如密室洞开般,一股凉风从地牢北角的地面呼而窜出。

宛如洲的心“腾”地一震,快要跳到嗓子眼,警觉地缩到了角落。

被打开的暗门中,冒出一个脑袋,瞧瞧四周,夸张地感慨道:“一个行馆而已,地道造得比迷宫还复杂,真腐败啊。”

是个男子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但不是慕卓然。

“谁?”宛如洲喘平了气,壮胆瞧过去。

那人手撑洞口,跳进了漆黑的牢内。看不到长相,只知他身材修长身手敏捷。

见宛如洲发愣,那人催道:“还不快走,留在这里过年?”

牢外传来侍卫的脚步声,他一把抓住宛如洲往洞里躲。

洞里果然有条暗道,曲曲折折。宛如洲跟在他身后向外爬去,渐渐有了光亮,照在他身上。

一身金色长衣,腰间别着一串铜钉铁针,敢情他就是用这些捣开了地牢密道的门。

“记住你恩人的名字,我叫夏承先。”他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密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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