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别哭啦,我、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我还是您的女儿啊……”
范婉婉被范疆哭得有点肝儿颤,硬着头皮说。
“就是,不管记不记得过去的事儿,婉儿都是我们的乖囡囡,老爷别哭了,乖!”
范疆一开哭,就连范夫人都上来柔声劝解。
“我不管,囡囡以前从来都是蹲在我身边由我来喂菜的,每次我给她夹菜,她那双眼就高兴得亮晶晶的,现在婉儿不光不蹲在我身边了,连我夹给她的菜都不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范疆哭得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范婉婉一脸囧然,老爹,会蹲在身边,见到吃的就双眼发光的那是狗!不是你闺女!
就连范夫人都听不下去了,轻轻拍了范疆后背一把,“老爷瞎说什么呢,您说的那是婉儿三岁以前的事儿了。”
但听得咣当一声巨响。
范夫人一愣,再往眼前一瞅,“咦?老爷人呢?”
范婉婉目露不忍地伸手往地上指了指,喏,地上趴着呢,不知道还活着没。
真是可怜……
范婉婉的接风宴只吃到一半,因为大将军被将军夫人一巴掌拍晕,不得不提前结束。
看着府里有条不紊地请大夫抓药一气呵成,根本不用人去指挥,范婉婉就知道这种事儿一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她觉得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年老爹能带着婴儿范婉婉出征了。
跟在这么个娘亲身边,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自己能活这么大简直不容易!
不对,原主能活这么大才不容易!
范婉婉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我娘她一直都这么暴力吗?”
趁范夫人还在陪着昏迷不醒的范疆,范婉婉小声问李嬷嬷。
“夫人当年可是江湖里名声赫赫的侠女,如果不是那一天,遇到了连中三元打马游街的老爷,与他一见钟情,现在恐怕还继续浪迹江湖呢。”
李嬷嬷笑得十分慈祥,“夫人跟老爷,那可真是姻缘天定。”
“等等。”
范婉婉紧急喊停,“嬷嬷刚才说什么?我爹他连中三元?”
“是啊!”
李嬷嬷登时一脸骄傲,“老爷考中状元的那一年,才刚刚十八岁,乃是大周朝开朝至今最年轻的状元郎!”
“那我爹又是怎么当上大将军的?”
在见过她爹本人之后,范婉婉最好奇的莫过于这一点了,跟那些历史上的名将比起来,她爹的画风简直太清奇了好吗!
“这个啊,说来也是阴差阳错。”
李嬷嬷干笑了两声,“老爷殿试之后,本来是被先王钦点入翰林院的,结果那一日,边疆来了急报,说桑达啷突然举大军犯边,战情紧急,守边将士恳请先王立刻增援,可当时叶家几员大将尽数
解甲归田,朝廷就没几个可堪大用的武将了,先王连问三声,有哪位爱卿原意带兵出征,下面无人敢应,就在这个危机关头……”
“我爹挺身而出,自请带兵出征,从此成就一世英名?”
范婉婉满眼崇拜之光地插嘴。
“不是……”
李嬷嬷嘴角抽了抽,“你爹一不小心绊到,摔了个大马趴,扑到先王脚下。”
范婉婉:……
“御前失仪,你爹刚要起身告罪,身边一群大臣就呼啦啦跪了一片,口称范将军威武。”
懂了。
范婉婉点头,说白了她这便宜爹就是被赶鸭子上架啊。
“先王实在是没人可用,虽然知道你爹根本是无心的,也秉持着聊胜于无的心态,给老爷授了军衔,下放了虎符,叫他领着一百万大军出征突厥。”
李嬷嬷接着说道,“叫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老爷当年如有神助,出征后屡战屡胜,竟然一口气把突厥打回了老窝,这才铸就了不败将军的传说。”
噫,这样都能打胜仗,她爹真是个神人。
范婉婉咋舌。
事实证明,她这个爹,比她想象的还要神。
在被她那个简直可以徒手撕BOSS的娘一巴掌呼晕后,仅仅用了不到一小时,画风奇特的范大将军就又出现在范婉婉跟前儿。
“爹啊,你不去躺着休息真的可以吗?”
范婉婉满脸惊恐地看着手里抱了个盆的范疆。
“囡囡不必担心,爹亲无事,呕——”
话说了一半,范疆一转身,吐出了半盆鲜血。
范婉婉:……
卧槽这都吐血了啊!吐了半盆啊!你真的确定你没事儿吗?!
“囡囡别怕,爹亲血多,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范疆冲着范婉婉慈爱地微笑,然后一扭头,继续“呕——”
范婉婉干脆炸毛了,“就算你全身都是造血干细胞也架不住这么吐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不怕不怕。”
范疆抹了抹嘴角的血,“小小内伤而已,睡一觉就好了,爹亲只是好久没见到囡囡,所以睡不踏实而已。”
如果没有旁边那大半盆血,范婉婉真的要被这句话感动了,不过现在——
“人呢?快来人啊!我爹他吐血了啊啊啊——!”
五分钟之后,范婉婉住的院子里终于来了个人。
来的是范夫人……
范婉婉眼前一黑,为何来的是她娘这个大杀器,这是天要亡她爷儿俩吧!
“老爷怎么没去歇着?”
范夫人端着一碗药走过来,满面诧异地看着范疆,“大夫都说了,你至少要睡到吃晚饭那会儿才能起来。”
好在这会儿的范夫人看起来勉强算正常,范婉婉稍稍松了一口气,瞅了一眼她手里乌漆墨黑的药,“娘,你这是给爹送药来了吧!”
太好了,娘虽然不靠谱,但药至少是靠谱的!
“不是。”
范夫人温柔一笑,将那一碗乌漆墨黑的药放到桌上,“这药是给你喝的。”
咦?
范婉婉蹭蹭蹭往后倒退三步,一脸抗拒,“我不喝!吐血的是我爹,为啥我要喝药?”
“傻孩子。”
范夫人巧笑嫣然,美得叫人睁不开眼,“这是阿娘专门给你配的养身药。”
“既然是你阿娘亲手配的,那囡囡就喝了吧。”
范疆也正色劝道,然后掉头继续吐。
爹你能等吐完血了再开口吗!
范婉婉双手捂住嘴死命摇头,“我不我不我不喝!”
“婉儿……”
范夫人立马一脸哀怨,一双翦水秋瞳中泪光闪闪,“你是要自己喝呢,还是要阿娘给你喂呢?”
范婉婉:……
卧槽,这种拿着琼瑶奶奶的剧本却念着水浒传台词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儿?娘您能尊重一下自己这张脸,跟它统一一下画风吗?您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女儿,女儿心好累!
在范夫人的威逼利诱之下,范婉婉饱含热泪接过药碗,敦敦敦一口气灌了下去。
噫!
这碗药,真是苦出新高度,苦出新境界……
范婉婉忽然觉得她可能没机会活着回皇宫了,想到这,她两眼一翻,华丽的晕了过去。
是夜。
看着床上睡得正酣的范婉婉,范夫人挪开放在她脉门上的手,悄悄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囡囡的身体怎么样?”
卧室当中,范疆正穿着亵衣坐在窗边看书,见范夫人进了屋便开口问。
“我猜得没错。”
范夫人叹了一口气,走过去顺手把搁在一旁的外衣披到范疆身上,又把头搁到范疆肩膀上,自背后环着范疆的腰,“婉儿并没有怀孕,慕容珏那臭小子传过来的是假消息。”
“我也料到会是这样了。”
范疆温柔一笑,拍了拍夫人搂在自个儿腰上的手,“她才刚刚进宫,皇上这会儿是不能叫她当真有孕的,我唯一担心的是,皇上为何会突然叫婉儿归宁,要知道这一位,可从来不做无用之事,定是宫中发生了什么,才叫他想了个借口把囡囡送出来。”
“哼,你不用替那臭小子说好话。”
范夫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皇家人就没个好东西,当年咱们吃了他家多少亏!叫我说,你就不该将婉儿许配给慕容珏那臭小子,这小子心机太深算计太多,我不认为他是婉儿的良配!”
“倒不是我为他说话,唉,总归还是我太过无能,才连累了夫人与囡囡。”
想起那些前尘旧事,范疆脸上伤怀之色一闪而过,“我欠慕容珏一个人情,结果却要用囡囡来还……”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该提起从前,夫君不要自责了。”
范夫人的脸使劲在范疆背上蹭了蹭,“谁敢说我夫君无能,我就去把他揍的满地找牙!”
“呵呵。”
范疆侧过身,将范夫人搂入怀中,“那为夫可要当心了,不然每天光吐血不够,还要到处找牙,想想都好辛苦。”
“我又没说揍你。”
范夫人娇嗔了一句,忽然自范疆怀里直起身子来,“对了,叫婉儿一折腾,差点忘了夫君今日的药还没熬,我煎药去。”
“夫人不必辛苦了,一日不喝也没什么大不了。”
范疆试图拉住妻子的手。
“那怎么行,药这种东西怎么能断。”
范夫人低下头看着已经被自己拖倒在地的范疆,眼神特别温柔,“还是说,夫君觉得我熬得药特别难喝?”
“没有!”
范疆立马撒手,简直不能更乖巧,“绝对没有!夫人的药最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