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昭跑出去好远后,这才想到自己对这相府也只认得去往安宁轩这一条路而已。
如今匆匆跑出,只顾及了自己的心情,竟又任性了一番。
苦恼之中,和昭不禁手间握拳,懊恼的敲击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继而驻足远望。
眼前是一片密林小路,光滑的石子铺向前方,遥不见尽头。如此隔得远,和昭仍旧能听见小溪流水之音,双脚不由向前走去。
随着她的接近,一阵萧声流转于耳畔。此声忽高忽低,清耳悦心、宛转悠扬。
和昭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其音。
突然,萧声停止,一个男声闯进了和昭的耳内。
“和昭郡主?”
和昭猛然睁眼,在看清眼前男子后,一双美眸顿时百般慌张,连直视都不敢相对。
“对不起,打扰到顾公子了。”她想要转身跑走,最后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尴尬,颔首说道。
顾寻风见她这般反应,失笑的摇了摇头,回应道,“无碍,不过和昭郡主不是在小妹院中,怎会到了这里?”
听顾寻风这么说,和昭这才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青葱碧绿、幽静清雅。
想不到这相府之内还有如此美妙的地方,当真是个缓解心情的好地方。
“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反观顾公子这个做兄长的不去帮着筹备笄礼,怎的还这般愁绪满腔的待在这里吹起了萧?”
“我……”顾寻风蓦地垂下眉眼,似是有难言之隐。
见他如此,和昭的脑中随即响起了顾锦宁当时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也不知是心痛还是心酸,不愿再待下去的和昭忙任敛一礼,退步道:“抱歉,是和昭多言,冒犯了。只是我来时匆忙,往返的路已经忘记,不知可否劳烦顾公子带我回去?”
如今的他,愁容满面已是为了她人,她何苦在这里一厢情愿,徒增伤心呢……
“能为郡主带路,是在下的福分。郡主请!”
和昭不再追问,顾寻风也得以松了口气
随后,顾寻风便领着和昭来到了相府的正厅。
相府之女行及笄之礼,过来送礼祝贺之人甚多,整个正厅门庭若市,好生热闹。
“和昭,你刚刚去哪儿了呀?让我好生一番寻找。”顾锦宁一看到和昭来了,便立马快步上前关切询问道。见到顾寻风也在,她不免有些狐疑,“咦,大哥,你也在啊?”
“嗯。”
顾寻风点点头,调侃道:“阿宁,你这主人翁是怎么当的?竟连和昭郡主在咱家迷了路都不曾知晓,若是阿娘知晓,又要怪你怠慢客人了。”
“啊?”
听到这话,顾锦宁更是一头雾水,水润的大眼不解的望向了和昭。
和昭心中有异,闻言深怕顾寻风知道点什么,忙迈步朝顾锦宁走进了几步,一边掩饰眸中的羞赧,一边自顾解说道:“都怪你待客欠妥,你的院子里竟连个糕点都不曾准备,害得本郡主只能饿着肚子出去自己寻。这不,一不小心便迷了路。要不是遇到顾公子,恐怕今日你这笄礼,本郡主就参加不上了。”
言毕,给了顾锦宁一个哀求的眼神,转而看向顾寻风道:“顾公子,和昭在此,再次谢过了。”
“客气。”
顾寻风守礼的抱拳回应。
两人之间客气而疏远的样子,让明白和昭心思的顾锦宁不竟有些心疼。
可是哥哥的意中人另有其人,就算她知道又能如何?
怪只怪,和昭与哥哥有缘无份吧。
不忍气氛如此低迷尴尬,顾锦宁忙双手一扣,学着顾寻风的样子,弯腰做了一个揖道:“多谢大哥将郡主送回我的身边,大哥的大恩大德,小妹没齿难忘。”
说完还调皮的朝顾寻风眨了眨眼。
顾寻风无奈,浅浅一笑摆手道:“笄礼就要开始了,你还是快点去准备吧。阿娘还在厅后等你呢!”
“是,阿宁现在就过去,郡主就暂时交给兄长来照顾了。”虽然知道和昭可能会尴尬,可想到和昭的心思,顾锦宁还是很不厚道的撇下和昭,自行朝后厅里去了。
她这一走,顾寻风跟和昭之间,果然只剩下了尴尬。
和昭不语,可眸光却始终有意无意的瞥向顾寻风。
明明,她也知道情之一事是强求不得的,可是心中的情愫,却总是难以控制。
而心有所属的顾寻风,却是完全不曾知晓。
两人便这样守礼的保持距离静默待着,谁也不曾多说一句。
没一会,众宾客便全都到齐了,而约定行礼的时辰也刚刚好。
顾明远起身走到众人面前,简单的拱手致辞道:“今日乃是小女顾锦宁的成人笄礼,顾某感谢各位的到来,礼毕后,烦请诸位留下喝杯水酒。下面,小女的成人笄礼正式开始。”
说着,云氏便牵着换了衣裳的顾锦宁缓缓从后厅里走了出来。
今日,顾锦宁一袭朱红色的罗裙,面上未施任何粉黛,一头乌黑清亮的头发也完全披散在身后,等着全福老人替她梳笄。
如此清纯妍丽的模样,即便没有刻意打扮,也在此等艳丽衣裳的衬托下,显得绝美至极。
满室的莺莺燕燕珠光翠绿中,她的美丝毫未被遮掩,纯粹得令人窒息。
众人瞠目,不论男女,皆看痴了眼,独独乌兰珠,却是嫉妒得几乎发了疯。
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身侧不远处的江慕白,双眼痴迷的盯着顾锦宁,一双黑眸,几乎再容不下任何人。
凭什么!
凭什么她顾锦宁凭如此好命?!
拥有旁人无法比拟的家世也就算了,凭什么连容貌她也要高人一等?
她不服!她不服!!
“慕白……”忍耐不住,乌兰珠不着痕迹的挪到江慕白身边,轻轻呼唤扯了扯他的衣袖,可是江慕白的思绪却并未拉回分毫。
见此,乌兰珠的双手,不禁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再看向顾锦宁的眼神,亦是充满了嫉恨的暴戾。
顾锦宁,纵使你风光无限,也不过一时罢了。一会,也不知你还能否笑得如此张扬!
哼!
乌兰珠心里恶毒的想着。
这时,唱礼人清了清嗓子,高声喊了起来。
“行笄礼!”
随着唱礼人一声话下,顾锦宁直接停步在父母面前,面带得体笑容,眼角夹杂着些许小女儿的娇态。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嗯。”
顾明远欣慰的点头,云氏则接过仆妇递来的罗帕和发簪,与全福老人一起,替顾锦宁梳头加笄。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云氏开心的道。
可明明是女儿长大了,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忍不住想哭。
等到首加完成,顾锦又换了一身襦裙出厅,对着父母再次行了一拜,以表示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谢。
接着便行了二加,由云氏给她戴上发钗,再去换上另一身曲裾深衣对着前来的长辈们行了第二拜。
最后,三加戴上钗冠,对着天地行了最后一拜。
礼毕完成之后,这笄礼的流程也算是完全结束了。
那种浑身绷紧的感觉松懈下来,顾锦宁浑身舒坦,也不用再受人群中各种各样的目光。
“阿娘,女儿回屋一趟,等会便来。”看着宾客们都不再紧盯着自己,顾锦宁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朝着安宁轩走去。
和昭在此本就只熟识她一人,此时见她离去,自然也迈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