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那个人是谁吗？”周允辞酝酿半天，还是决定开口直接问。
凌旋看着周允辞，笑了笑，凑到周允辞耳边，低低说了三个字。
周允辞惊讶的看着凌旋，凌旋道:“等我找到他，认了他，便告诉你这个故事。”
周允辞点点头。不再问了。
夜已深，离玉茗湖很远很远的喧嚣依旧不断。凌旋和周允辞一人一坛喝干了醉红尘。酒香混着寒气，在这漆黑的夜里发酵着暧昧。
凌旋站起身来，摇摇晃晃道：“四殿下，除夕夜这么过，只有我们两人了吧。”
周允辞也站起身来，不过显然他的酒量好许多：“除夕夜为何要和一群不相干的人过？除夕夜还不能让我开心一点？”
凌旋哈哈笑道:“燕京皇宫里的人可是你父皇，你母妃，你兄弟姐妹。怎可说不想干？”
周允辞反问：“那你为何除夕不想金陵皇宫你的家人？”
凌旋道:“他们与我何干？我凌旋此生此世，所在乎之人，屈指可数。只要他们过得好，这天下芸芸众生，谁又值得我在乎？”
周允辞虽然酒量比凌轩好，可是耐不住醉红尘后劲大，此时也有些不清醒了，他也大声笑道：“说得好，这芸芸众生，又与我何干，我不曾对不起任何人，所以我也不需为了他人委屈自己。”
凌旋和周允辞像傻子一样笑着，笑累了，又瘫坐在冰凉的地上，还是不停笑着。
凌旋问道:“四殿下，你还记得王先生教的那句'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吗？”
周允辞道：“记得，'圣人常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老子总是坚信无为而治，不言而教，他还是把人性看得太善良了，难道你对待不善者，不信者，以善对他，以信待他，他便回你以信善？那天下还要法度做什么？你若在寒夜里救了一条蛇，用身暖之，待它醒来，还是不改本性咬你一口。恶人必以法惩之，善人必以法奖之，如此，才有条理。”
凌旋却道:“恶人必惩否则不足以平民愤。可是这天下，总有恶人是消灭不过来的，善恶在人心一闪一灭间，若你将心比心，以信善待之，大部分人还是没有蛇的贪念的。”
周允辞道：“法律戒规，就是为了那一百人中的一二人准备的，它大部分起到约束作用，若有人越过了线，必惩之。不过我却不愿意做以百姓之心为心的圣人，如若自己都无心了，又怎么感知他人的心？”
凌旋大笑道:“说得对！谁愿做圣人谁做去吧，人生短短十余载，为何为了别人的欲望克制自己的欲望？”
周允辞也大笑道:“可你毕竟是南越的公主，而我，是北燕的皇子啊。”
“那我不做了，你也不做了好不好？我们这就离开，以后都不来了好不好？”凌旋眨了眨眼，悄悄对周允辞道。
“好啊，天下这么大，我们找一个不需要做公主皇子的地方，一起去生活?”周允辞也悄悄道。
凌旋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把庙也搬走吧。”
“搬庙？那我去找铲子来。”周允辞嘟囔道，还真认认真真在周围找起来。
“我陪你一起找。”凌旋也在周围找起来。
等楚尔和褚夜阑左等右等等不到这两位不靠谱的货赶来时，便看到这俩在冰天雪地里用手刨土。嘴里还嘀嘀咕咕......实在有伤风化！不忍直视！
楚尔上去扶住凌旋，只听她嘟囔道:“铲子呢，铲子在哪里？”
褚夜阑也听到周允辞在嘀咕。问楚尔：“他们是不是在找东西？找什么？”
楚尔不确定道:“铲子？什么铲子？”
凌旋听到楚尔的声音，抓着她的袖子问道：“楚尔，楚尔，你来了，你快帮我找铲子，找铲子！”
”你找铲子做什么？”
“找铲子，就能把我的山和庙都铲走。对了，再找个袋子装起来，这样，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别人都拿不走。我要是哪天离开了，我就不怕了。”
楚尔听着凌旋的醉话，握着她冰冷的爪子，突然哭了出来：“公主，外面冷，我们回去吧，回去我给你包饺子好不好？”
那边周允辞很是安静，褚夜阑找到他时，他也快睡着了，现在靠着褚夜阑的肩膀，到有些清醒了:“你要包饺子？我和云阑也去蹭顿饭成吗？”
褚夜阑的眼眶也有些红了，他对楚尔道：“楚姑娘，我们带着他们回去吧，我和四殿下今晚在你们这里打扰一晚，可方便？”
楚尔道:“我们这小院，一向不曾有外人来。现在除夕夜好容易来了客人，自然欢迎。”
小院不远，凌旋跟着一路跌跌撞撞回去，很快到了。楚尔从出门看病回来，就烧了暖炉，包好了饺子。只等这位猴精公主蹿回来。现在带回来一位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公主，还有俩蹭饭的人。
楚尔把凌旋和周允辞安置好，对褚夜阑道：“饺子本来就包了我们两个人的份，不够了，我再去包，等他俩醒来，也快好了。”
褚夜阑跟着楚尔过去，道:“楚姑娘，包饺子我也会，我去帮你吧。我们蹭饭的，也要自己动手啊。”
楚尔笑道：“好啊，我看你包的怎么样。”
厨房里楚尔已经准备好了馅料和饺子皮，两人拿了两双筷子，一人一边，娴熟的捏好，一个个玲珑剔透的饺子成型，不一会儿都围了了很多圈。
楚尔道:“没想到你的饺子包的这样好。以前经常做吗？”
“是啊，除夕宫宴四殿下一般吃不饱，而我要一直当值，所以回来后我和四殿下就一起包饺子。”
烧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干着自己手里事。不时抬头看一下对方包的，又低头干起自己手里的活。
等饺子煮好了，楚尔去叫那两个昏睡的人。凌旋揉了揉眼，很是头痛：“好渴啊，有水吗？”
一旁递来了一杯清水，凌旋就着喝了，还是嘟囔道：“楚尔，水里怎么不放糖啊，我们又没钱买糖了？”
楚尔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对，没钱也没糖了，全被你拿去买酒了。”
凌旋道：“我闻到饺子香了，你包了什么馅儿啊？我只吃莲菜肉馅儿的。”
不对，楚尔在端饺子，那喂我喝水的是谁？凌旋猛地抬头，看见一副棱角分明的脸，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凌旋愣愣道：“四殿下，你也来吃饺子了？不过饺子不够啊。”
只听一旁还有一男声答道:“所以我们来蹭饭，也动手自做了啊。”
凌旋看着也在端饺子的褚夜阑，道：“你个木头，也会包饺子？”
木头答道:“比你强，你看你包的饺子，下锅里皮儿都破了，剩一晚饺子馅皮儿汤了。”
周允辞放下手里的杯子，对凌旋道：“下次想吃糖，我给你带。现在先去吃饺子好不好？”
凌旋对着周允辞点点头，呆呆的把手交给了周允辞伸出来的手。
周允辞拉着凌旋，坐到饭桌上，一盘热腾腾的饺子刚刚出锅，周允辞递来筷子，把楚尔调好的酱给她。
凌旋蘸了一个饺子，一口吞下——
“好辣！好辣！天哪，天哪！真的好辣啊！”凌旋用力用手扇着风，舌头伸的老长。直接从凳子上蹦了下来，一直不停跳着。
楚尔哈哈笑道:“这下你清醒了吧。”连周允辞夜忍俊不禁。
这一辣，真的把玉茗湖带来的寒气与酒气去了大半，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满身满脑都叫嚣道：“水，凉水啊！辣死了。”
楚尔这个损友还是一脸看好戏的姿态，只有周允辞赶忙递了一杯冷水过来，道:“太凉了，不要喝下去，辣味去掉还是吐出来的好。”
凌旋感激的看了一眼周允辞，又恶狠狠撇了一眼笑的没影的楚尔，她喝下水，想吐又不好意思吐。第一次为自己的淑女形象担心啊。
周允辞把楚尔调的辣椒酱倒掉又给她重新调了一份适中的端上来。凌旋连声谢谢都没有就直接开吃了。
四人在除夕夜里冰冷的天气里吃着自己包的饺子，这也许才是我第一次过的除夕夜了吧。四人皆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