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压力之下,流韵真的也是很艰辛的,好不容易舞完了四场,在阁楼雅间里一坐,往桌上一趴就睡着了。
结果,就睡过头了。
醒来的时候,竞已是了深夜,迷迷糊糊地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呢!不过那箫声太清晰了,清晰得让她惊恐自己不是在做梦。
窗边的那个白衣男子利落收箫,转身笑着看向她:“苏姑娘睡得可好?”
“嗯,啊,好!”等到她彻底醒了之后,炸呼地站起身来,“喂,你怎么不叫我,都这么晚了,城门关了我怎么回去啊?”
“那就不回去了呗!”他倒是说得轻松,不慌不忙地整整衣袖转身落座于她对面,“继续听我吹箫,方才苏姑娘听得很是安然的!”说罢他又吹了起来。
流韵盯着他看了半天,一脸无奈地坐下了,面无表情地发着呆。
“怎么,苏姑娘觉得在下这箫吹得不好吗?怎是一脸愁苦?”
“不是啊,就是有些烦,近来事情太多了,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流韵喃喃道。
“那还是在下的箫声不悦耳!”他唇间轻动,放下了手中的箫,看向了流韵,“箫声难抚眉心皱,箫音悦耳甚好笑,无妨难唤佳人醒,倒唤佳人无限愁。”
流韵“噗嗤”一笑,扭头看着他,微微扬起了眉梢:“没有没有,箫音入耳眠甚安,忘却时间眉才皱。”
“这样啊,看来不是箫音的问题,倒像是在下的问题了!”
“是啊,就怪阁下不叫我呢!”流韵心中苦闷不觉已消散了些许,继续同他说笑着。
“好吧,那在下自罚一杯!”对方一笑,以茶代酒,一抿而尽。
“不敢不敢,这一觉睡得甚好,多谢!”流韵也拿起一杯茶笑道,一抿而尽。
“是啊,这儿悄静,不似依舞台中人多睡来难免些不方便,难以随意!”
“终于又知道了爱莲、落英、烟柳、帝怜四房的另一好处了,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自然会睡得舒服些的。”
“所以啊,苏姑娘,还是得争!”他举杯轻笑道。
“是啊,还是得有点儿追求!”流韵同他碰杯笑道。
两人推杯换盏,不过不会醉人,茶从不醉人的。
“不担心了?”
“担心什么?”
“明日回去定要受罚!”
“罚就罚呗!”难得流韵也看得坦然了,又敬了他一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倒是把茶喝出了酒的味道!”
“走,咱们出去走走吧!”流韵起身走到了窗前,看着夜幕间挂着的朗朗明月,“想看月亮了!”
他也朗朗一笑:“想看佳人月下起舞了!”
流韵看向他,微微扬起嘴角:“既然阁下如此直白,流韵也就对号入座当这个佳人!”
“荣幸之至!”他抬手,绅士一“请”。
酒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里方一片漆黑,他们的步子很轻,流韵跟着步态平稳的他摸索着前行。
出了酒楼,流韵突然迟疑了,她全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居然就敢跟着他一个人出来了,还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转身,摊开折扇,轻笑着问道:“怎么不走了?”
“去哪儿?”
“随意。”
“随意?”
“主要看苏姑娘。”
“你是什么人啊?”流韵终于问出来了,眸中有些许怯怯。
他一笑,熟络地合拢上折扇:“苏姑娘觉得呢?”
“我不知道!”
“在下应该算是个好人的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很适合赏月,苏姑娘若也觉得在下是个好人的话,不妨与我同去,若不这么觉得的话,苏姑娘还是回楼中休憩至明日吧!”他说罢,儒雅一笑,径自不急不缓地走向了某个地方。
“等等!”流韵犹豫了片刻才跟了过去。
“苏姑娘觉得在下是好人了?”
“是吧!”
“那万一你信错了怎么办?”
“错了那便就是错了呗!”流韵对着他的眸子,无谓一笑。
“真是个胆大的姑娘!”
“流韵实在也没有什么值得阁下这般大费周折的吧,若是你真想对流韵做些什么,也该不会如此兜着圈子的。所以我信你!”流韵上前道。
他们并肩而行,远离了街巷林立的街道,来到了一个林木葱郁的湖边,湖面平静远不见边际,此刻的天地只有两色,一方是黑,头顶的夜幕,婆娑的树影,岸边摇曳的花草,两个人影。一方是非黑,皎皎的月光,洒在湖面的银辉,撒在岸边的白霜。
“此地可好?有月,有树,有湖,有人。”
“嗯!”流韵笑应着,她缓缓走到了湖边,只让他在不远不近处看着,“流韵觉得跳舞,意境也是很重要的。此刻,天地两色,白月光,婆娑人影,月光为静人影动。”
“意境幽深,这样的舞有一人赏才不失为浪费!”
月下起舞,月光不明,你只看得见远湖边有一人影,那是一幅画,一个意境尤深的画,一副寻常人欣赏不来的画。可庆的是,流韵觉得眼前这个看她的人很是亲切,就像是,湖边渡船上,那个会一直陪着她的人一样。
她心里暖暖的,那么一整段舞之下,她心中皆是想着那一幅画面,她觉得自己就要忍不住叫出那声“哥哥”了的。最后一个动作,她下腰而不沾地,她试过很多次,下一点儿再下一点儿,此刻,她惊喜于自己真的做到了。
随后也累了,干脆将整个身体都接触到了地面,小时候他们也是常躺在渡船上看白云数星星的。
他上前,想要叫醒这个入梦了的姑娘。
她看着那个人影,微笑着想要叫声“哥哥,流韵做到了!”
“苏姑娘!”他一声叫出,她才如梦初醒。他轻笑着缓缓蹲下,坐到了她的身旁,“苏姑娘,方才在想什么?佳人一笑可比佳人一舞难得太多了!”
“很喜欢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流韵闭着眼睛笑道。
“你―小时候便是这样,累了便就席地而睡的吗?”他轻声问道。
“是啊,小时候,我们就是这样躺在渡船上看着天空,很是悠闲的!”
“挺好的感觉!”他一笑,只端坐着,看着天空。
那夜已过了大半,漆黑一片的夜幕缓缓变白,一点点将月亮的光亮吞灭,又重新恢复了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