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儿,诺儿......”
一声极具磁性温柔之音轻轻飘入耳间,惑骨化心。
一身白衣的少年坐在床边,一双绝美的眸,肌肤胜雪,左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在如雪的肌肤上更是清楚,宛如前世的约定。
陷入梦魇之中的少女,清秀的面容之上滴滴泪水划过,神情很是不安。
他轻声唤道,修长的手指温柔划去她脸上的泪。
自从许爸离去之后,这两个月她便一直是这种状态,拒绝治疗,拒绝与人接触,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放下所有的窗帘,不让一丝光透进来。
许诺言睁开双眼,看到一直守在床边的许下,原来又是梦。
这个疑问怕是她心中永远的结,成了她的梦魇,她想问为什么?可问出了结果,又有什么意义,那个会陪她看星星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到父亲躺在地上的时候,她颤抖着走到母亲面前,刚想问她为什么,却已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她的母亲早已不知去向,而在她眼前的只有一个盒子,一场吊唁。无数的人走到她的面前向她投以慰问的目光,或者抱着她哭,可她已没有任何感觉,无悲无喜,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父亲说他会是她永远的天,帮她顶起这世上所有的负担,父亲教会她很多,却唯独没教她若她的天没了,她该怎么活。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宛如即将凋零的叶,从那天起,她唯一知道的事是她没有了父亲,亦没有了母亲。
“许下。”
两个月未曾与任何人讲话的她,泪不停的流下,声音微弱嘶哑。她想这个问题许下会给她答案的吧。他是父亲培养的接班人,许氏的新任掌控者,成林首席,身边的人都喜欢他,就连他的敌手都对其很是敬佩,他的一言一行好像都是那么完美,温柔而又强大。
看着坐在她床边笑得温柔的少年,她突然觉得好像他从来不知忧愁,好像他一直都在微笑,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牵动他的情绪。
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未了解过他,至少到现在都无法真正的看懂他。
众人皆道她是许氏集团掌控者许晟的亲生女儿,是被许晟宠到天上的公主,可是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渴望母亲能够不要厌恶她,她有多渴望母亲的爱。众人皆以为她向来娇横,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她害怕母亲眼中的疏离,她害怕有一天她的父亲会离她而去。
“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她从不想我出生,所以未能让她如愿的我被她厌恶。也才知道她好像也并不喜欢父亲,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什么要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生下本来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我?”
“别人皆以为我拥有着整个世界,可是,你知道么?许下。”
“我竟会羡慕身为孤儿的你小可和小远,虽然没有父母的疼爱,但是你们却是对方的全部。”
她玩笑般的说道,稚嫩的面容上眼泪滴滴落下,曾经笑得天真的眸里有的只是绝望,无声苦笑。
“而我唯一拥有的不过只有父亲,如今连这唯一的拥有也没了。”连唯一拥有的也没了,也没了......
她知道许下对她的好也不过是因为父亲的命令,所以他把她当成了他的责任,只是责任而已。
她的无声苦笑深深刺疼了他的心,他是许爸培养的接班人又是许诺言的守护人,他本该让她一世无忧,可如今……
“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只知道你要活下去,或自己去寻找答案,或放弃所谓的真相,活成你父亲期望的样子。”
许下望着许诺言空洞的眸,一字一句道,温柔的声音却带着阳光刺向她心里无尽的黑暗。
“你的世界里不是你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小远小可,还有安伯,还有我们成林。你可以去向世界的任何角落,也可以选择看不到你身边存在的人和事,无论你愿不愿意或者能不能感受得到,当你回头时,我们都在你身后。”
“你们都是会骗人的,父亲也曾说会永远在我身边,陪着我长大,可是最后呢?”最后还不是永远的离开了她。
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她不要再去相信别人的承诺。不去相信,便不会有期待,没有期待,也就不会绝望,那样便不会难过了罢。
旁边的少年一声轻叹,绝美的眸流转着万千芳华,他将她头上的被子拿开,将眼前的人儿刻在眸子里。
“诺儿,你可知许爸想让你一世无忧,他知道你不喜爱继承许氏集团,他也不想让你承受重担,所以自小就培养我替你掌管许氏,让我替他守护你。许爸他不想让你孤单,所以才让你和我们相遇,以后你,许诺言,由我们来守护!”由他守护。
“许下诺言……”她抬起双眸望向他,说得认真,“许下的诺言,就一定要遵守,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时的她真是天真,以为许下的诺言便不会食言,以为这世上谁都会食言唯独他许下不会。以为……
“好,许下诺言。许下会永远陪着许诺言,直到她不再需要我,也能飞翔的那天。”
温柔的眸笑出最为灿烂的弧度,只为许诺言一人的诺言……
许诺言睁开双眼,擦拭掉脸上的泪痕,她以为那些伤早已结疤。可闭上了眼,一场一场的梦无情地揭开那些已结痂的疤,刺骨的疼一针一针地提醒她所有的过往都还未过去。
她伸出手打开了一点窗口,雨滴落的声音打在窗台之上,在宁静的夜里敲打着寂寥的音乐。
父亲说她的名字是他对一个人的承诺,她想那是他爱那个女人一生的承诺罢。
而那个对她许下诺言的人却失了信。
雨慢慢停了,在窗边坐着等待天亮的她都快要忘了,那种一夜入眠,睁开眼看到阳光的日子。
天终于微亮,“归原”又是“归原”,纤细的指抚上眉头,若不是它,那么一切的悲伤是否都不会发生。
尘埃落定时,一切还能否回到原点?
心里一阵锐痛,她知道,回不到。
所以啊,她再也不会相信永远,再也不会了。
她站起身来,敛去眸里的思绪,换了一身纯黑长袍,裙摆在微风中摆动,然后张开双臂从三楼的窗外一跃而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