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睢阳,城外菟园忘忧馆枚乘舍内。
忘忧馆枚乘舍内,几人自馆外回转坐定,芷兰和婉兮喜气洋洋地招呼着为大家斟茶倒水,枚乘、邹阳、公孙诡、庄忌各自心情复杂,笑脸不一。
庄忌先朝枚乘举起酒杯,嘻嘻笑着说:“瞧瞧,在下先前说什么来着?一不小心竟应了呢!恭喜恭喜!”
公孙诡起身大大地一躬:“枚兄大喜!”
芷兰也举起酒杯,先朝庄忌那里一晃:“没错,夫子半仙之身,果有先见之明哈!”又朝枚乘真诚地一拱:“祝贺枚先生荣升弘农都尉!早日赴任!”
邹阳也真诚地举起酒杯:“叔兄真大喜了!今儿这宴席竟成了为叔兄荣升官职的贺宴了!邹阳在此与叔兄再饮一杯!没准以后在一起开怀畅饮的机会便不多了呢!因此咱一定得来个一醉方休!”
公孙诡的笑容有点酸意,他亦举杯道:“对对对!枚大都尉!一醉方休!”
枚乘听了这话却放下杯子,只对众人伸展袍袖,在席上拱手道:“多谢诸位看得起枚某,有此诸位兄弟的高看,枚某心满意足了。只是这大都尉与枚乘是否有缘,还需待在下三思之后,再应还诸位之贺好么?”
一语言毕,坐中几人竟有些发愣。
公孙诡:“什么什么?大都尉一职与枚乘是否有缘?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皇上召你入朝为官,你竟不奉诏么?”
枚乘摇头摆手:“在下不敢。”
公孙诡:“那你刚才所言什么意思?”
枚乘:“没什么意思,只是说需得三思而后……”
公孙诡笑着,话却有点咄咄逼人:“什么叫三思而后,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邹阳:“哎,公孙兄,休得胡言!叔兄的意思咱明白,只是说他要思量一下,并不曾说不奉诏,哪里就有了抗旨的意思?”
公孙诡:“不奉诏不就是抗旨么?在下哪里胡言了?”
庄忌:“哎呀!我看算了吧!大家何必较真,依在下看来,当不当这个京官倒是小,皇上能召枚兄进京为官,也算是看得起我们这些文人学士了,就此便值得一贺,来来来,闲话少说,还是喝酒!”
邹阳:“喝酒喝酒!”
在座几位都把杯中酒干了。
饮毕公孙诡再次举起杯来:“枚大都尉,刚才兄弟的话语之间多有得罪!兄现在已是朝廷大臣,以后兄弟若有幸到得长安谋生路,或还得仰仗枚兄提携,弟真正巴结都来不及呢,哪里敢得罪!失敬失敬!”
枚乘闻言竟放下脸来:“公孙将军哪里话!”说完方举起杯来,话语却是对几位说的:“枚某还求大家兄弟姐妹相称为好,若非如此,枚某宁愿拂了诸位的好意,这酒不喝也罢!”
一语言毕,在座诸位再次冷场。
芷兰忽儿笑起来:“哎,本夫人来调和调和——公孙将军未免反应过速,枚先生也是太较真了!好了!本夫人说一句:以后在座诸位无论穷通贵贱,大家都不必做世俗语,而须按枚兄刚才所言,具以兄弟姐妹相称相处,总相互视为文朋诗友罢了!”
邹阳:“好!芷兰所言甚是!总之发我肺腑,言之有理!赞!”
庄忌:“赞!赞!赞!”
邹阳:“干!”
芷兰亦豪爽地:“干。”
众人这才一起举杯,遂一饮而尽!
13、睢阳至长安途中,刘武车内。
刘武直着眼睛坐在车中,眼前出现数月前来长安,刘启动用御乘与皇上仪仗接他到司马门外时的情景……
刘武一边回想一边独自兴奋地发笑……
韩安国坐在一旁观察着他,不禁亦莞尔一笑:“大王,下臣要说句对大王大不敬的话了——”
刘武似乎刚才发现韩安国的存在,有些错愕地说:“哦?哦!你说……你说!”
韩安国瞧着他笑着:“别瞧大王都是为王的人了,一说去长安见太后,睢您这高兴劲儿,还真像个孩子!”
刘武笑了:“怎么,爱卿是不是看寡人有点急迫?”
韩安国:“是啊,从今儿一大早,大王就欢喜得跟个孩子似的。”
刘武有点羞郝:“说实话,不光是想到要见太后,就是想到要见陛下,寡人这心里也是很激动的。”
韩安国:“可不是么?过去每次我们到京城来,陛下都要出司马门亲自来迎接,这次大王立了大功,又经历了这些生死危难来见陛下,更是不同一般!”
刘武压抑着自己兴奋:“那还能怎么样?”
韩安国:“下臣也在想呢!皇上还会用什么不能再高的规格来接待大王您呢!”
二人感觉车子颠了一下,车夫扬鞭催马更加快速地在驿道上奔驰……
刘武的眼前出现了与刘启共乘御车时的情景……
忽然,刘武掀开车帘向外喊道:“快点,再快点……”
车夫轻快地回答:(画外音)“好嘞!大王您坐稳了!”
车子果然显得更加飞快地奔驰而去……
14、睢阳至长安途中。刘武车外。
刘武在车里坐卧不宁,时尔独自冥想,时尔掀帘向车窗外观看……
韩安国在一旁偷偷地打量他,神色有些不安。
石壁上函谷关三个字。
过关之后,一切如常。
守关的士卒侧目看着刘武的车子经过……
守关士卒甲小声道:“是梁王的车子……”
守关士卒乙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士卒甲不要说话。
看着车子走过好远了,守关士卒才小声嘀咕:“奇怪,过去凡有梁王进京,朝廷那边早早就来人侯在这里了,这回梁王立了大功,长安那边儿怎么没了动静了?”
士卒乙不以为然地摇头:“朝廷里的事,咱哪知道,以后记住,但凡这些事,还是少说为妙,不要惹祸上身哈!”
士卒甲不禁伸了伸舌头,笑道:“不过一点小小的不疑惑,这还能惹得什么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