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睢阳,城外菟园忘忧馆。
初春的忘忧馆内,小桥流水,柳丝乍软……
凉亭、钓台、曲径通幽……
一间馆舍隐隐传出丝竹之声……
2、菟园忘忧馆邹阳馆舍。内。日。
室内帏帐低垂,席铺锦垫,几张案几上杯盏零乱……
芷兰、枚乘、邹阳、婉兮、庄忌、公孙诡相对而坐,饮酒品茶。婉兮在为大家布茶。
邹阳一边斟酒一边说:“这一仗终算是打胜了,可听说各诸候国正在大开杀戒,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的。”
公孙诡:“陛下这回真是显了大威风!”
枚乘深深叹口气,神情忧郁。
芷兰观注地望了他一眼。
公孙诡撇嘴一笑:“你们呀!虽然都是经过阵仗的人了,一个个看起来还是太懦弱,岂不知乱世要用重典!”
芷兰瞧了公孙诡一眼:“公孙将军所言芷兰不敢苟同,无论如何仗都打完了,对于有的诸侯国从吏,朝廷为什么不能放他们一码?要知道这些人里头,好多都是被裹挟进来的,他们当时不跟着走不行的啊!”
邹阳:“这就像是一场灾疫,其中许多人是身不由已,要杀也只该杀了那些头领,带头起事的,若这样无论大小官员都大开杀戒,朝廷难免会落下刻薄寡恩的恶名,这在文帝朝以来可是少见的。”
枚乘:“按说在这种时候,陛下应当赦免他们,方显出大汉天子的宽容大度与仁君之风……不过,我们这些话也就在咱这几个人中间说说罢了,出去就不要再乱讲了!以防惹祸上身。”
芷兰睃了他一眼:“战场都上了,咱们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为一句话惹祸上身?”
婉兮微笑着拉了拉芷兰的手:“姐姐是女中丈夫,性情中人,这一点,倒是跟我家邹阳哥哥挺像的。”
邹阳豪爽地将面前几案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有咱婉姑娘这句褒扬,我就再说句掉脑袋的话——当今陛下这事做得,可不像个仁德之君的样子。”
枚乘一展袍袖:“好了!我们都是自己人,说话不避讳就算了,以后但有其他人在场的,这话不可再说。”
芷兰竟禁不住掩口而笑。
枚乘:“芷兰你笑什么?难道本书生有那么可笑么?”
芷兰:“我笑枚先生哪里像一个曾经历经战火的将军?”
庄忌这会儿却说一句:“时也命也罢了。”
邹阳:“可不么?当初咱们在吴王宫内跟那刘濞混的时候,哪里想到有一天会厉兵秣马,跟他兵戎相见?”
公孙诡:“还有那个袁盎,当初咱们也都是他丞相府的座上客,怎么会想到他竟鼓动陛下杀了晁错?这且不说,还挑唆周亚夫在昌邑那里按兵不动,眼见得叛军与梁国军队死磕见死不救!”
邹阳:“是啊!那袁盎,曾经本将军以为他很仗义的一个人,没想到灾祸临头他竟趁机借刀杀人!这一招也太阴损了点!”
枚乘:“都过去了!既然现在已然天下太平,我们还是坐下来饮酒寻欢,赋诗作文,回归文士之风吧。”
庄忌笑着说:“依我看,你们虽然到梁国不久,竟一个个都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以后只怕想清静都难了。”
芷兰:“哦,那还能怎么样?”
庄忌:“我可听说朝廷里有传闻,说皇上有意招你们中的几位到朝廷里去做官呢!”
公孙诡:“哦?有这等好事?”
邹阳:“你听他瞎说!”
公孙诡:“那要是真的呢?”
邹阳:“就算是真的咱也不去!”
公孙诡:“为什么不去?比较起来,在长安不是更能施展诸君济天下的报负吗?”
邹阳摇摇头:“常言伴君如伴虎,你也不看看,打从文帝朝起,一个贾谊,一个晁错,哪一个不是文韬武略,雄才大智,下场还不是一个比一个更惨?哪里有我们偏居梁国一隅,跟梁王一起游猎山河,吟诗弄月来得萧洒自在?”
枚乘频频点头:“言之有理。”
芷兰皱眉摇头:“陛下杀晁错,真是寒了天下文人学士的心!叫人生生扼腕呢!”
枚乘:“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邹阳摇头:“不说了,我们喝酒!”
芷兰朝枚乘一举酒杯:“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枚乘亦举杯回应:“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庄忌亦接道:“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邹阳也不甘示弱,亦举杯朝大家:“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公孙诡则直接举杯:“罢了,诗也懒得吟了,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