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上的老婆婆一边飞奔,一边大声喊叫:“闪开,快闪开!俺是梁国的女将军!”
青儿身手骄健地上前一把握住了缰绳。
被缰绳勒住的马终于停住,却不情愿地打着响鼻,四蹄拼命刨踢着脚下的泥土,骑在马上的老婆婆血红着眼睛朝青儿叫道:“你是谁?干嘛拦我?”
芷兰赶过来:“老婆婆,你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
老婆婆:“你是谁?”
青儿告诉她:“这是咱们梁国的将军。”
刚才还在极度激动中的老婆婆安静下来,她望着芷兰忙从马上跳下,拱手道:“在下陈二姐参见将军。”
芷兰疑惑地:“陈二姐?”
陈二姐:“将军,俺是离这里二十多里地的栗国人,姓陈,俺刚杀了一个吴兵,现在要到睢阳去投梁军,为我丈夫和儿子报仇!”
芷兰上前搀扶住老婆婆:“陈老婆婆,你的丈夫和儿子是怎么死的?”
陈二姐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转身伏在马身上痛哭起来,哭了一阵才抬起头来,道:“我丈夫和儿子都参加了梁军平叛,吴蛮子攻打棘壁,城破时,他们一个被吴军用箭射中,另一个被吴军用刀砍死了!我的儿我的夫啊!我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芷兰拍打着陈二姐的手,道:“陈老婆婆请节哀,末将理解你的痛苦,我等即是梁王派来,跟这里的百姓一起杀叛军、为百姓报仇的,您老愿意跟我一起干吗?”
陈二姐点点头,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将军,我老太婆虽说年纪大了,可身体还是很棒的!就不知能给将军做点什么?”
芷兰便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陈二姐:“这个好办,我这会子就跟你们一道回去。”
清冷的街道,芷兰和青儿拉着马在街道里慢慢走着……
忽听耳边“嗖”地一声响!
幸亏青儿身手骄健反应敏捷,身子向一旁偏了一下,一支竹制的冷箭贴着青儿的身体射向旁边的一棵桑树……
青儿护住芷兰:“不好!将军快躲开!”
芷兰在青儿的掩护下迅速朝旁边一片断垣躲藏起来。
随即,不远处有人发出一声喝斥:“什么人?快快出来!”
芷兰和青儿二人互相看看,只得从断垣后面走出来。
芷兰一边走一边说:“你是什么人?也出来吧。”
只见一堆柴草在动,周围静静的。
一双眼睛从柴草缝里露出来,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和来人。
须臾,一个包着头巾的农家妇女从一堆柴草堆中钻出来。
农妇一走出柴堆,便对着二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芷兰:“我等是自己人,大嫂你是……”
农妇一听是自己人,不由得红了眼圈:“你们还有人么?睢阳城还在么?”
芷兰闻听此言不禁眼圈红了,她坚定道:“有!在!当然在!必须在!”
农妇:“知不知道,俺这一片儿的百姓,可都叫那些吴蛮子给害苦了!”
芷兰点点头:“知道的!”
青儿却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伸手取下深深扎进桑树干里的那只箭,问道:“这箭是你射的?”
农妇红着眼圈,一边擦着眼睛里的泪水和额角上的汗水,一边略显骄傲地点头:“当然本妇所射!”
青儿将那箭簇交给芷兰。
芷兰一见那竹制的箭簇,眼前顿时一亮:“大嫂,这箭簇是哪里来的?”
农妇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地笑:“自己做的呗!”
芷兰:“看不出,大嫂还是个铸箭师呢!”
农妇叹口气:“铸箭师不敢当,我丈夫参加了前不久的那场棘壁大战,被吴军砍死在城头上,尸骨拉回来,还有这张弓。弓是祖传的,原本留给孩子们的,可恨那吴军从这里经过,烧了村子,把孩子也烧死了,剩我一个,不想活了,可又想,就是死,也不能便宜了那帮龟孙子!就自己学射箭,没有箭簇,咱自己就做了这个,嘿嘿,别管啥样,能杀人就行。”农妇刚开始说时,眼里还是含着泪的,说到最后,就咬牙切齿了。
芷兰不禁朝她伸出大拇指:“梁国女子,个个都好样的!”
受到芷兰夸奖,农妇有点不好意思,忽儿想起什么,赶忙说:“哦,光顾说话了,我家就在这附近,二位将军,请到我家来喝口茶。”
芷兰和青儿随着女子一路走来,便走到一处两间土坯草房,一个桑树枝和秫秸扎成的篱笆院子。院子中央有一个葫芦架,小小的一扇柴门。
芷兰和青儿跟着农妇走进柴门,就见农妇神秘地拉扯着他们绕过院子中间,沿篱笆墙边走进屋子跟前。
农妇边走边对芷兰说:“就这院里的葫芦架下坐吧,屋子里太黑。”说着话,农妇自个儿走进屋子,拿出两个茶碗来。
屋子靠东头的地方有一个小席棚子,棚下面支着一口锅,农妇走到锅跟前,扔进锅底一把柴火,使劲一吹,火便燃起来。
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响了。
就在农妇忙活烧水的时候,芷兰跟她拉话道:“大嫂本地人吗?”
农妇:“人老几辈都在这里。”
芷兰:“怎么称呼你?”
农妇:“李老七家的,村里人都叫我七嫂。”
青儿朝她笑着:“哦,七嫂。”
芷兰:“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七嫂:“还有婆婆,到前面老妯娌家串门去了。”说着话给二人端上茶水,这才坐在二人对面,好奇问道:“还未及问,将军是从睢阳城里来的?叛军们打进城了么?”
芷兰望着她那双黑黑的手:“还是说说,你怎么做的那些箭簇吧?”
七嫂也跟着喝了两口水,这才对他二人道:“跟我到屋里来吧!”
二人听话地跟在农妇身后,走进那两间土屋。
屋内虽有点暗,还是看到正当门地上摆着一大堆砍成一截一截的尖硬而锐利的竹片。
芷兰上前拿起一支竹片:“这是什么?”
七嫂:“竹签子,专为吴蛮子备下的。”说着话,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青儿也弯腰捡起一支竹片,试了试它锋利的尖头,又掂掂份量,道:“七嫂这个可以当箭簇使吗?”
七嫂:“我男人是竹木匠,可这地方没有上好的竹子,就说这竹签吧,只能做别的用,要做箭头就显削薄了些,且份量轻,射不远。”
芷兰:“那七嫂做的这个有什么用呢?”
“这个么?”七嫂说着话,朝芷兰神秘地挤挤眼,伸手叫她跟自己来。
三人再次来到院子里,七嫂指指院子中央,对青儿道:“那底下就是我这竹签子的去处……说起这个村子,棘壁一战,家家户户都伤了人,有的家还不止一个。为报复那些吴蛮子,各家都在院子里埋了竹签,房前屋后,村子后面甚至还挖了陷阱,但等那些蛮子兵一到,就把他们引到这里来,杀他狗日的!”
芷兰由衷对七嫂伸出二个大拇指,对青儿道:“了不起!”看着青儿点头,又转回身来对七嫂道:“眼下咱们睢阳城正被叛军包围,箭簇严重不足,铜器作坊少,七哥生前即是竹木匠,七嫂跟他这些年,肯定也会一些竹匠工艺,咱就请教七嫂,怎么样才能制作些可以代替金质的箭簇?”
七嫂羞郝地笑道:“这个我还真不行,不过,我可以到村里去找些曾跟着我男人学徒的人来,他们都是懂得的。”
芷兰:“那太好了!七嫂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