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顺藤摸瓜
晨雾散去,放眼便能穿透两条街,学校的大楼威严耸立着,陈旧中散发着勃勃生机。还是那个院墙,还是那个铁门,唯独门卫换了新的面孔。
“唐唐!”
一声唐唐,清脆悦耳,穿过学生的人潮,由远及近。
吱~~
唐唐迅速用手捂着耳朵,那刺耳的自行车刹车声音,差一点穿透了她的耳膜。安泽凯本来在不远跟着的,听见刹车声,他下意识的伸手放在唐唐的耳畔,还没有碰上,只是一瞬间,他便缩回了双手。
而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被这个自行车上的少年,完全看在眼里。
“早!这你朋友?”
那个男同学单脚叉地,上下打量着安泽凯,扭头问唐唐。
“嗯,我朋友。顺路送我。”唐唐爽朗的回答。
那个男同学笑着露出两排大白牙,直愣愣的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唐小北。”
安泽凯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竟觉得舌头在喉咙里打了个结。唐唐奇怪,用手戳了一下安泽凯。
“哦——昂,你好,我叫安泽凯。”安泽凯手里一抖,竟伸错了手,低头一看,赶忙换了右手。
“你回去吧。”唐唐笑着,便不再看安泽凯,转身朝学校正门走去。
‘唐小北’,一个熟悉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那是那个上学的早晨,唐唐和佳丽倔强的走向学校,安泽凯在道边溜着车,质疑要拉她们上学,后来被佳丽生拉硬拽到车上,问名字的时候,唐唐骗他,说她真名叫唐小北。呵呵,仿佛在昨天,她的一怒一笑,像在他的脑海里烙下一样。
安泽凯本已转身,走出几步,回头,那个男孩同样在看着他。
嗡嗡——嗡嗡——
昨天接了那通电话以后,他怕半夜再来消息,扰到唐唐睡觉,他早已把电话改成震动。
“喂?”
“我!我在你店里呢,你什么时候过来?”顾婉婷不改她那霸道的语气,好像谁都任她调遣一样。
“马上,我往那边去呢。”
“不着急,不用打车。”
安泽凯挂了电话,朝着咖啡店走去,同样的距离,只临了两条街。
咖啡厅他不在时,领班会自行打开大门营业,店内一首轻快的英文歌,跟橱窗外上班人的步调一致。
安泽凯站在对面,扫视一眼屋内,没发现顾婉婷的身影,他还有些疑惑,变了灯,过马路的人扰乱了他的视线。
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店,哗啦一声,其他店员齐刷刷的抬头望向门口,随即又低头各忙各的。
他走到吧台,要了杯咖啡,领班朝西北角使了个眼色。
阳光洒在那个女孩的脸上,朦胧俊俏的侧颜展漏无疑,下颚精致的曲线延伸到耳后,整齐的发髻盘卧在后脑勺。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等等——
蓝白相间?运动服?
顾婉婷约莫着安泽凯快到了,怎么还不见身影?猛地一回头,安泽凯正提着杯子缓缓向嘴里送着咖啡,四目如火光电石般交错,“噗”的一声,安泽凯原模原样的将口中的咖啡吐到杯中。
没错,顾婉婷穿着校服,唐唐他们学校的校服,还打扮成学生样子坐在那,此时正魅惑的冲他招手。
安泽凯从吧台上顺手拈了张餐巾纸,擦擦嘴角这慌不择路的残渍。他走上前,左手提着顾婉婷肩膀上那块校服,瞪着眼睛问:“007吗?今天任务是潜伏?”
“潜伏在你心里。”顾婉婷花痴状。
安泽凯顿时觉得头疼,但是鉴于她昨晚帮了那么大忙,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笑说:“我心眼小,装不下。”
“切!”
“说吧,昨天晚上池良哥怎么出来的。你们还挺有良心的,没严刑逼供啊?”
顾婉婷挑着眉毛:“法治社会,怎么会施以暴刑?当我们都是什么人?”
安泽凯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就想恶心她,看着手里的咖啡,直接当面又喝了。别说,真把顾婉婷给瞅愣了。
“我以为,你们跟我一样,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安泽凯看着手中的咖啡杯,又瞄了一眼她身上的校服。意思是,为了色诱他,连校服都穿上了,在他面前,装嫩有用吗?
“哎呀,先别说衣服了,校服是你的,你车被浩博拆了不是?里头有这么件衣服,他直接拿它裹你车里夹带的私货啦。转交给我时,今早上冷,我就穿过来了。昨天池良哥在所里没交代什么,那40克他一个字没说。最后串联上一次那个快递,就当成恶作剧恶意报复了。刑事案件暂时按照民事纠纷和寻衅滋事处理的。但是这样,上面不能派更多警力跟踪这件事,我觉得也挺好,免得打草惊蛇,必须把他们的关系网摸透。”
安泽凯双腿轻轻交叠,靠在软绵绵的沙发背上,若有所思——
顾婉婷见安泽凯眉目紧蹙,额头都快皱出了大疙瘩,笑眯眯的说:“别愁啦,你忘啦?我可是有备而来,我撒个大网?”说着,她高举双手在半空中画个圆。
“那个有什么进展吗?”安泽凯略略不安的问,
顾婉婷食指笃定的敲着桌子:“当然!去红蜘蛛那天,我早就让黄毛买通地下停车场的保安,监控,行车记录仪,哪哪都是证据。今天中午,警局那边能整理出来房产中心的影像记录,所以,谁昨天接触的池良哥一目了然。池良哥门口的录像,店里有,附近商铺也有,我是警察,为排查目标嫌疑人,我有权利调取录像。马上就能锁定那个送快递的。瓜已经找到,就差顺着藤了。”
安泽凯听顾婉婷慷慨激昂的劲头,好像马上就能揪出背后的罪犯一样。
安泽凯扬了一下手,领班看见了,不一会端了一杯摩卡轻放到桌上。
“谢谢。”顾婉婷有礼貌的说,最后恶狠狠地瞪着安泽凯“安扒皮!费这么大劲,就给杯咖啡。”
安泽凯没惯她毛病:“这都不少啦!共产党可是不动老百姓一针一线的。有点觉悟!”
顾婉婷撇了撇嘴:“什么时候去池良的店?”
“今天够呛吧,昨天白天这么一闹腾,店员八成是不能来了。我哥昨天也没睡吧,上午是不能开店了。”
顾婉婷听安泽凯这么一说,泛起了难:“那怎么办?先去店铺周围,调别家监控?”
安泽凯仰头饮尽最后一口咖啡:“走吧,现在就去。”
“我这还没喝完!”
安泽凯在门口已经打好了车,朝顾婉婷招手,示意她赶快出来,高声喊:“别喝了,下次来给你换扎啤的杯子,管够。”
顾婉婷小跑跟出来,看着她身上的校服上下翻动,甚是碍眼,安泽凯也没管别人的目光,伸手就给扒下来,麻利的挂在咖啡厅正门的门把手上。
出租车司机看的一愣一愣的,但是看这两人面相,比高中生大点,也成熟些,是社会上的,这才放心开车。
池良哥的书店果然没有开门。两人一起到对面抻面店,调取了录像。
画面清晰的记录着,一个XX速运的快递员,骑着摩托车,没有进店,而是直接将快递放到门口就开走了,或者说丢到门口,他连车都没有下,生怕起车速度慢被追上,也怕离人太近,被人看到真实的面目。同时,马路对面,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小欣,她也骑着摩托车,女孩子骑车本身就很惹眼,她为什么会出现呢?
正想到这,安泽凯盯着屏幕,沉静的说:“她在放哨。或者等待看戏。”
顾婉婷豁然开朗,对,她就是在看戏。画面里,池良哥从外面回来进店,那是从房产交易中心回来,进店时,他在门口撇了一眼快递包装盒,他没有直接打开。而进店以后,店里视频被局里拷贝了,她也看过,池良哥当时没有马上打开盒子,而是从监控的死角出来,然后拿了一把刀,刚划开包装,便警就进来,人赃俱获,被押走了。而从池良哥进店到押走这个期间,那个小欣一直都在。
更有趣的是,再次回看抻面店的录像,放大,小欣有个细微的动作被察觉了。她见池良被押进面包车,她马上立起腰身,向远处望,然后使劲蹬了一脚车。顾婉婷在监控的最上角,看见一台车原地掉头,虽然只有一个边,她确定,那台车就是安泽凯的。小欣抬头就是看到了安泽凯的车,但看到安泽凯的车掉头时,她知道没成功,跑了一个,气急败坏的蹬了一下车。所以,这个局,小欣一直在跟踪。她的目标是池良和安泽凯。
这时,安泽凯忽的抬头,看见池良哥的店开了,他站在店门口,一如往日,只是人换了一套衣裳,衬衫,笔挺的休闲裤,反而显得更加精神。而他,正在擦店门外的玻璃。
顾婉婷扯起安泽凯便到马路对过去,她要跟池良商量对策。
池良哥右手举到额前挡着阳光,清晰的看见顾婉婷和安泽凯朝自己这边过来。他索性将抹布甩到水桶里,转身进屋,准备了三个椅子放在款台附近。
池良,他也有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