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等待着,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她想着,尽全力获得苍天的怜悯。可是唐唐始终备受身体上,心灵上的折磨。如果,她不触碰爱情的毒酒,或许自己也不会受伤。在消失的几个小时里,唐唐不断幻想安泽凯与许多女人的种种,她衡量了自己的内心,这是她所承受不了的,是她这个年纪承载不了的感情。
在等待救援的这几个小时里,唐唐做了个决定。回想往日的种种,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爱恋,这不是她所追寻的爱情。也许只有冰冷的夜才能让自己如此清醒,不知什么时候迷恋上同学羡慕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贪恋上他给予的物质满足,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
现在,唐唐一心只等待救援,她不再想其他。
一束光打在唐唐的脸上,她已经意识模糊,她看不清是谁,也听不清什么声音,只觉得有双大手在抓她。那一瞬间就好似已经坠入冰河的她,通过光,抓到救命的绳子一样,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拼命将她捞起。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唐唐拼命挣开双眼,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轮廓,只记得凌乱的头发湿哒哒的垂下来,挡住了眼眸。
“找到了,在树洞里!万幸啊!”
搜救人员七手八脚帮忙抬着。高大的身影不再高大,池良重重的摔倒在雪地里,他已经在这个雪夜中奔忙了近七个小时。
搜救人员马不停蹄的往医院,大家都在接力运送着,还有工作人员欢呼雀跃着。医院里,医生护士穿梭在人群之间,浩博,佳丽相拥而泣,黄毛和乔林守护在病房外,池良哥身披着厚厚的棉衣,手里握着热水杯,焦急的等待。
此时的安泽凯还没有醒来。
费丽娜逐渐苏醒,看着身上安泽凯的衣服,她朝门外看了看,外面人很多,但是很安静。不时会听到家属的脚步声。但是没有一个家属是自己的。她看着旁边病床的病友,也不知道是个男女,眼不见,心不烦,她默默拉起了帘子。
望着天花板,虽然平静毫无波澜,但是眼角莫名流下泪水。她心里不是滋味。摸摸身边的电话,还好有信号。她拨打电话,没人接听。冷笑,可笑。连朋友都不算,谁会在意她的死活。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安泽凯,她咬着牙,使劲撕扯被角,恨自己不争气。她清楚记得安泽凯看唐唐的眼神,她从未见过安泽凯这个眼神。从安泽凯决定认真追求唐唐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找过她,以前哪怕不发生什么,也会在她那里留宿。从他认真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费丽娜试图找过安泽凯,可是终究抓不到他的人影,他好像彻底从费丽娜的世界销声匿迹,即使传简讯,托人带话,最终都好似大海里的漂流瓶,没有音信。
费丽娜本以为,自己跟谁都无所谓,只要给钱就行。可是时间越久,越发现,自己对安泽凯动了真感情。闭眼熄灯的一瞬间,眼里脑里都是安泽凯。每次一双陌生的手在身体上游荡,她都告诉自己很快就结束了。但是漫长的夜晚对她毫不留情的进行煎熬。每一次大汗淋漓的身体,她都倍感恶心。因为他,他们,都不是安泽凯。
心里冷笑,这是多么讽刺,一个婊子居然有真爱!最伤心的是,安泽凯拉住唐唐那一瞬间,眼神里充满恐惧,甚至恨不得把她和唐唐完全隔离起来。那种看费丽娜的眼神,她只能理解为厌弃,好像远离病毒一样,她自己明白,不就是嫌她脏吗?还拿钱侮辱她,好像打发一个要饭的瘟神。走!只一个走字。对她,只有一个走字!
费丽娜越想越难平复,睁开眼睛,坐起身,桌子上连一杯水都没有。
她的这种无助,就好像刚才在山里走丢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走进哪条岔路口,想返回去却找不到来时的路。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有人的声音,她拼命地呼喊,在绝望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安泽凯,可是安泽凯嘴里却一直喊着唐唐的名字。费丽娜觉得自己可笑,还和他一起寻找唐唐,为什么要找她,自己什么货色不知道吗,还在那装高尚。但是令她感动的是,当费丽娜放弃寻找唐唐时,安泽凯起初是继续寻找唐唐,可是不放心费丽娜一个人再次走丢,所以又追赶上来,继续送费丽娜回来。或许安泽凯对自己还有一点点的感情吧,她自己都不相信,简直是自欺欺人。就好像一堆炭火,朝她扔了一块不怎么易燃的煤炭,她都觉得这是友爱,她欺骗自己,连施舍都是爱吧。
“费丽娜?”一个小护士拿着公共用的军大衣进来。
费丽娜撩开帘子:“我是。”
“哦,你的朋友给你送过来的衣服,说等你醒了给你。哦,你这是不是也有一件别人的衣服?”
费丽娜看了看床边安泽凯的衣服,将它递给护士,双手接过冰冷的军大衣,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唐唐醒了,睁开双眼,眼前的光晕变得清晰,是灯光,明亮的灯光。经历过黑暗的人才知道对光明是多么的渴望。安泽凯和池良哥冲进病房,她看着安泽凯,又看看身后的池良哥,那凌乱的头发,还不规则的粘在额头上。
“池良哥——”
唐唐伸手指向池良哥,池良走向前,她示意他的头再近一些,他又往前凑了一下,她用手指顺着额头脸颊整理了池良哥的长发,将它们慢慢理顺,在脑后,她用手腕上的橡皮筋给池良扎了个小辫子。
她微笑:“像个艺术家呢。”
多么久违的笑容,池良欣慰的看着唐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池良和黄毛开车,七个人一同回去。在回去的路上,风景还是来时的风景,但人心已经不是从前的人心。安泽凯和唐唐始终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氛好似雾霾一样令人窒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表面上不说,但是都有了裂痕。
看似没什么关系的黄毛和乔林,在这尴尬的气氛下,也都纷纷不语,将目光落在不远的树上。
池良开车把唐唐送到家,拉着安泽凯回到自己的住处。
安泽凯一言不发。
池良看着安泽凯的样子:“你答应我的没做到。”
沉默——
池良:“那女人是谁?你和唐唐怎么办?”
安泽凯:“哥,我跟她真断了,早都不联系了。我跟唐唐说。她不信。”
池良:“唐唐要是一直不信,你俩可能会分手。如果有那一天,我希望你不要纠缠。”
安泽凯:“哥!”
池良用余光扫视安泽凯:“放弃吧,唐唐情感是很脆弱的人,经不起你折腾。等她高中毕业以后再说吧。也许那个时候,她能承载这些,让她对你重新做选择吧。”
安泽凯:“哥,我不相信,唐唐会跟我分手。我为她做了那么多,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池良:“你还记得第一次吃糖是什么时候吗?你还记得第一次吃苍蝇是什么时候吗?最难忘的也许不是最美好的。”
安泽凯沉默。
池良拍拍安泽凯的后背。
安泽凯瘫坐在沙发上,为什么无论说什么,唐唐都不信,唐唐都不原谅他。他也不敢主动联系唐唐,怕她真的给出池良哥的答案。在这一点上,他还是相信池良哥的判断。他此时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因为他也知道,唐唐不像别的女孩,几句甜言蜜语,几件衣服就能搞定的。当初为了让她放弃一段感情接受他已经实属不易,所以,现在如果做了他不想的决定,那么再挽回的机会是多么渺茫。
康佳丽对浩博的感情,也产生微妙的变化,浩博明明说过,他从来没有欺骗过她。可是顺嘴的一声表姐,让佳丽不再愿意相信浩博。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什么,她都觉得,浩博说谎好像就是捎带脚的事,万一哪天有什么大事,浩博肯定也会隐瞒的。相比这样的浩博,康佳丽的内心觉得还是安泽凯这样坦荡比较好。可是她心中的浩博始终有点小家子气。康佳丽宁愿相信,费丽娜勾引浩博被拒绝,也不喜欢浩博为了所谓的哥们,朋友这种打掩护的行为。不诚实的标签,重重的烙在他们之间的情感上。
暗夜,冷风中,从十字路口窜出来一辆电摩。一个女子身着黑色夹克,下身着性感皮裤,随着信号灯的变幻,停在了池良哥音像店门口。她驻足观望片刻,扬长而去。
摩托的轰鸣声引得路人侧目,她最终停在另一条街街角的咖啡厅。她摘下头盔,撩了一下她那长长的头发,头盔扣在车把上,站在咖啡厅的门外,默默点起一支烟。
火光忽明忽暗,映着她稚嫩的脸庞,她年龄不大,也就是个高中生模样,但是浓重的烟熏妆却显得她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咖啡厅的门开了,可能是她的朋友。
她笑着熄灭烟,直接将烟蒂扔在地上,烟蒂上还印着一圈浅浅的红色唇印。
透过橱窗,两个女孩在交谈什么。本来以为是冷艳的机车女郎,却哭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