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的望着慕容珩狭长的双眸,火如歌忽然勾唇笑笑,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只是慢条斯理的从口中吐出简单的四个字:“该上岸了。”在豫州渡口等待慕容珩一行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与自家主子凤璇玑形影不离的萧凛。
尽管现在早已进入了初秋,日头也不如盛夏那般毒辣,可秋老虎的余威却还是十分灼人的。
火如歌朝那位面无表情的黑衣护卫看去,发现他虽然还是一脸萧杀了老样子,可皮肤却是比以往更黑,面部的轮廓也加深了许多。
看样子,怕是在此处吃了不少苦……这萧凛,对凤璇玑还真是死心塌地。
那凤璇玑倒也真沉得住气……
这样想着,火如歌突然发觉,无论是慕容珩与凤璇玑合作,还是凤璇玑主动要求与天启国合作,都显得十分不协调。或者说,不合理。
对天启国而言,凤璇玑无非只是一个母国动乱而失去所有政权的流亡皇族,换言之,以他现在的身份,对天启国而言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可现在看来,事实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至少,对慕容珩来说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样想着的火如歌朝渡口边萧凛身后的马车看去,那马车虽不简陋,却也绝对衬不上凤璇玑一国世子的地位。车子不大,除去车夫不算,最多只容得下两个人。如此看来,凤璇玑想要见的人,只有慕容珩一个。也难怪,以他现在这样尴尬的身份,谨慎也是合情合理,这恐怕也是慕容珩只带了展风一个护卫的原因。至于那些所谓的“京城大厨”,或许也真的是大厨也不一定。
心念所及,火如歌不禁勾起唇角。
“你们尽管去,难得找着个落脚的地方,我还想四处逛逛。”说着,她向后退去一步,与慕容珩稍稍拉开了些距离。
见状,慕容珩只沉默的看了看她,随即冲展风使了个眼色,两人朝等候在渡口的萧凛走去。从昨夜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起,凤璇玑就连夜安排了萧凛在渡口等待慕容珩的到来。
此时此刻,看到了慕容珩,萧凛那颗原本还有些游移不定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倒不是他对自家的主子没有信心,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难保不会冒出一两个趁火打劫的人。倘若现在不能取得天启国新帝的支持,那往后,他家主子凤璇玑面临的问题将不仅仅只局限于一个尴尬的身份。
萧凛如是想着,再回神时,慕容珩已经来到他面前。
“既然在外面,便不必讲究那么多礼数。”慕容珩说着,低头整了整袖口,他的动作很慢,俨然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慢条斯理样,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萧凛抽搐里夹杂焦躁的情绪,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他那件看上去颜色普通、材质普通甚至连剪裁和款式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长袍袖口上。
眼瞅着原本面无表情的萧凛逐渐抽起眉梢,站在慕容珩身后的展风在心底默默生出一股同情心。
他家主子的个性从来都很坏,遇上火如歌后更是被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潜力。
“好了,休息也休息够了,本王也不能让你家主子等太久。”突然将视线从袖口上抬起,慕容珩一撩袍摆,动作麻利的上了车。
见状,萧凛那张鲜有表情的面部肌肉动了动,像是松了一口气。
待展风也上车后,他一挥长鞭,马车便以一种不快却也不慢的速度朝前驶去。远远的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火如歌深吸一口气,继而缓缓的吐了出去。
“云中阙,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她忽然转头眯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男人撇撇唇,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有话不说,容易憋出病,尤其是内伤。”
闻言,云中阙努了努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本大爷姑且决定不妨碍你们两人之间的事,不过只要那混账家伙胆敢有负于你,本大爷绝不会饶了他!”双手叉腰,云中阙说的振振有词,义薄云天。
没有立即回应他,火如歌仰起头看向他。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在他俊朗直挺的身躯上笼罩出一圈淡金色的轮廓,看上去威武霸气、孔武有力。他淡金色的眸子此时正散发出淡淡的红芒,其间升起一缕氤氲的珍珠白,甚至还透出一股圣洁之气。一时间,令看着的人有些恍然。
略微蠕动了一下嘴唇,就在火如歌正要开口的时候,两人身后遽然传来和尚师徒的声音,待她循声看去,那师徒二人与沐氏兄妹已经朝她和云中阙走了过来。
将视线转移到铁臂和尚身上,火如歌抿抿唇,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可那双黝黑的星眸里却兀自变得深邃:“大师,现在慕容珩和苍白鹤都不在,我想你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可以说说你知道的事了……”
听罢,不二和尚与沐氏兄妹二人纷纷看向了铁臂和尚。而这位酒肉和尚自己却是淡定的不得了,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般,依旧甩着脏兮兮松垮垮的僧袍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
见状,火如歌并没有上前阻止,而只是朝身旁的云中阙使了个眼色。众人只觉眼前突然掀起一阵疾风,很快,铁臂和尚那抖着一身肥肉的身躯就被云中阙迎面拦了下来。
“我说女施主,老衲当真不知啊!”皱眉哀嚎了一嗓子,铁臂和尚扭头看向火如歌的那张脸上写满了无辜。
闻言,火如歌只勾勾唇,像是根本就没看到他那从眼神到表情都无辜的脸般,慢条斯理的缓步走到他面前,并不给予他任何回应,而是自言自语般在他面前笑道:“大师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对江湖上那些干净的不干净的事儿想必是了如指掌……”
“那是自然!”一边附和一边点头,自信心正在不断膨胀的铁臂和尚完全没有发现,就在他一不留神的时候,火如歌与他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靠近。而就在前者突然甩动手腕的时,却猛然被后者给躲了过去。
“真危险!”闪身至不二和尚身后,铁臂和尚抹了一把宽大额头上的汗珠,长叹一声。同时不忘以一种戒备与恳求并存的神情看向火如歌道:“除了靖王要去雍州的那件事之外,老衲当真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