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星雨咬紧牙冠,等着风铃撞上胳膊时,只听一声夹杂着丝丝慵懒气息的轻笑声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柄银色长剑破空而来,直直穿过风铃顶端的铜环,飞离开来,直刺入另一侧的柱子中。
哐当一声清响,是风铃撞上柱子,碎了一地的声音。
楚星雨回过神来,顺着剑飞来的方向,只见一个紫色身影,从不远处的围墙顶上飞身下来。
窄袖劲装上似用金线绣着暗纹,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细细夺目的金光。
是他!楚星雨面上神情不变,可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那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俊俏公子竟然是来小全,不对!现在应该唤一声来二公子,小侯爷,来相润。
不紧不慢,迎着阳光,踏着微风,徐徐走来,停在了楚星雨身前一米开外的地方。
一手随意地拿着一把极其精致华丽的折扇,慵懒的神情中三分的桀骜不驯夹杂着七分的玩世不恭,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眼神却透着丝丝冷漠。
微风拂过,吹起衣摆莎莎作响,端的是风流无限,举世无双。
亭中立即就有小姐羞红了脸,频频相望。
其实关于来阳候府,楚星雨上辈子还在马家胡同时便已知晓,毕竟这陈国境内公侯虽多,但是像来阳候府这般特殊到举国瞩目的存在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来阳候府的由来,可以追溯到陈国太祖皇帝开疆辟土之时。其实,这来阳候府在前朝时便已存在,来阳候府说起来也算是前朝皇室血脉。
当初前朝惠帝昏庸无道,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可真所谓是官逼民反!
太祖皇帝顺应时局,揭竿起,一时间响应者云集。在太祖皇帝与当时的莫家先祖的率领下,起义军数次与前朝军队抗衡,皆以胜利告终。
前朝接连兵败,朝局愈发动荡,危在旦夕。就在这旦夕存亡之际,前朝惠帝不知从哪听来一个建议——从北戎国内借兵来镇压叛乱。
其实这个建议,着实不算高明,北戎狼子野心,历来都有进犯中原之意,对中原地区虎视眈眈。只是无奈北凉山山势险峻,乃为天险,易守难攻,故北戎虽然狼子野心,可是却也无能为力!
若是,真的从北戎借兵前来,那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过,当时惠帝大概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殊死一搏了。
惠帝连夜便亲笔书函,八百里加急送往北凉山。而当时的北凉山驻军首领来阳候乃是惠帝的血亲,不论是从君臣之义,还是从骨肉血亲的角度来看,来阳候似乎都没有抗旨的理由,就在太祖皇帝觉得汉室江山终要亡与汝等之手时,北凉边境却迟迟没有传来北戎进军的消息。
后来,太祖皇帝方才知晓,是来阳候紧守边境,誓死不放一个北戎人入境。
而来阳候之所以没有按照惠帝的旨意,打开北凉城门让北戎军队进来的原因乃是知道北戎身性凶残,若是放了北戎军马进来,那才是整个中原的一场浩劫。
没有了北戎的掺和,前朝很快便被太祖皇帝率领的义军端了老巢,接着顺利成章地建立了现在的陈国。
而太祖皇帝感念来阳候大义凌然,心怀苍生,有意赏赐,愿加封国公。可是来阳候却婉言拒绝,依旧讨了这来阳候的封号,和北凉山的封地。太祖皇帝大赞其忠义,赐铁卷丹书特许来阳候府拥兵十万。
其实关于这个拥兵十万,楚星雨心中却有自己的想法:之所以特赐拥兵十万,大抵是因为,当初驻守北凉的前朝旧部整好便是十万,这些前朝旧部若是全部绞杀,恐又要激起兵变,可若是收归己用,也是难以实施,再加上才刚刚建立陈国,处处捉襟见肘,实在不宜有大动作,所以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的事罢了!
这原本应该是一出主明臣忠的喜剧,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或者说,权利大抵会腐蚀人心。
越是处在权利的顶端,便越发的草木皆兵,更何况北凉山地处边境,地势险峻,来阳候府在北凉之地却拥兵十万,而且来阳候还是前朝皇室后人。
自太祖皇帝驾鹤西去后,历来陈国君主对来阳候府愈发的忌惮,所以来阳候府在这陈国的地位便有些尴尬了。
到了本朝皇帝,这朝廷与来阳候府的关系就更加微妙了。
来阳候府有两位公子,大公子名叫来相澄,二公子便就是来相润了。
据传来相澄自幼体弱多病,患有不治之症,若是传言为真,那么来相润便是来阳候府的唯一继承者了。
可是如今这唯一继承者却到了燕梁,不由得要叫人多想几分了!
突然一个灵光闪过脑海,楚星雨想到曾经听说的一个传闻,那便是这来阳候府的大公子其实不是患病,而是叫人下了毒!而二公子其实也一直不在北凉境内,而是自小被奔波流浪在外。
这么说起来!楚星雨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比如为什么初次见到来相润时,总觉得他与旁人似乎有些不同,原来那不同的是与生俱来、融在骨子里的高贵气质!为什么张屠夫姓张,而他姓来,原来根本就不是父子!还有他为什么总是面朝着北边徒自发呆,想来是在想念家人了……
只是为什么都躲了那么多年,逃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如今还是到了这燕梁为质?是迫不得已,还是有意为之呢!
楚星雨觉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再次抬头时,正对上一双冷漠中闪过一丝探究神色的漆黑眸子。
来相润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已经被云儿扶起来的楚星雨,神情淡漠,只是眼底似是闪过一抹异样的色彩。
楚星雨心中一惊,急忙做出娇羞的模样,低下头来。
“这以二对一,欺负一个丫头片子,也真不怕丢你们颜家的脸面!”来相润回过头后,嘴角的笑意更浓,边朝颜景珲走去,边将手中的折扇随意地扔向颜景珲,神态颇为懒散地随口道。
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甚至带着一丝大逆不道。
可偏偏从来相润口中说出来,却丝毫不叫人觉得唐突刺耳,甚至还带着一丝趣味,像极了友人间的玩闹,仿佛这话就应该这么说方才有意思。
颜景珲接住来相润扔过来的扇子,笑意温和,“怎么现在才来,大家可都等着你了。”
颜景珲身边早有人起身腾挪了位置,来相润挑着眉坐下去后,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道:“怎么?等我一起欺负一个小丫头?”
话音一落,众人都附和着笑了。
“扶你家小姐回去吧!”来相润回过头,淡淡扫了楚星雨一眼后,对云儿道。
回身离去,身后的笑意之声不断。
“二公子,什么时候也这般的怜香惜玉呢?”颜明阳虽然语气依然带着丝丝怒气,可是好歹不是咬牙切齿。
“刚刚!”来相润故作思考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哈哈哈……
“……”
楚星雨一直觉得自己是活过两世的人了,所以凡事都比旁人要通透许多。
可是,如今楚星雨都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白活了。
来相润也好!颜景轩也罢!从前自以为很是了解的人,倒如今竟一个也看不懂,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