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高度对平日里骑马射箭的众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一个接一个的都稳当当地安全着地。
莫南桑先跳了下去,打算等下接住楚星雨的。
可就在楚星雨一只脚已经伸到窗外时,突然看到自己的玉佩落在了地上,转身捡好玉佩,再次爬上小窗时,那怒气冲冲的刘鑫哲已经追了过来,扯住了自己的腿。
“去你的。”楚星雨使出了吃奶的劲将刘鑫哲踹了回去,可是自己却也失去了重心直接落了下来。
眼瞅着莫南桑站的位置不对,定是接不住,自己就要是要摔个狗啃泥时,突然一个白衣身影凌空而起,一把将自己拦在了怀中,在空中旋转着落下。
借着月光如水,微风几许,楚星雨入眼处便是那一袭白衣的少年公子精美的面庞,如剑入鬓的长眉下是一双宛若盛放了整个星空的眸子,只是明亮中却又透着悠远的寒凉,高挺的鼻梁朱红的嘴唇,配上那如玉般白皙的肌肤…...在朦胧的月色下,竟如那从画卷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只这惊鸿一瞥,楚星雨突然觉得自己这颗万年没有动静的木头疙瘩心竟突突的发了芽。
就在楚星雨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捏着嗓子说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他日以身相许”时,那白衣公子却将自己放下后,一个转身如风一般离去,只留下一个风华无限的背影。
……
睡了一觉醒来,以为这事便如同那谪仙般的美人儿一样,翻篇了,谁知人家刘大人竟找上门来了。
“那父亲岂不是什么都知道呢?”楚星雨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父亲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莫北杨点了点头道。
莫南桑充其量不过是个帮凶,自己才是主犯!而今那帮凶都直接被禁了足。
“那…….”就在楚星雨想要感叹自己岂不是死定了时,却见莫北杨摸着楚星雨的头,继续道:“你受委屈了,放心,父亲会为你做主的。”
“啊!?”就是在戏折子里也没这个唱法呀!自己逛青楼勾栏、抢花魁、还将那刘鑫哲一脚踹晕了,这怎么看也该是自己被五花大绑去刘府谢罪,怎的还变成了要为我做主,楚星雨心中纳闷道,莫盈川当真是什么都知道吗?
“那晌午刚过……”还没等楚星雨再次发问,莫北杨抿了口茶继续说道。
原来,这刚过晌午,那刘大人便来到了莫府上,说是他儿子被楚星雨一脚踹晕在地上,被抬回去后便吐了口血,要来找莫盈川讨说法。
这刘大人与莫盈川同朝为官多年,知道这莫盈川素来最是刚正不阿,更何况这件事不管事出何因,那楚星雨确实是将他的宝贝儿子踹吐了血,想来莫盈川定会秉公处理给自己一个说法的,谁知莫盈川骨子里却是个护女狂魔!
刘大人话音刚落,莫盈川便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女儿,竟有如此身手,”笑罢,转头语重心长地对刘大人说道,“你儿子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能踹倒,确实有些丢脸,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儿子还是要好好锻炼身体才是。”
据莫北杨描述,当时刘大人听了一番话,足足愣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回过神来。
不过这刘大人也是个锲而不舍之人,寻常人若是听了这话,怕就要起身告辞了,那刘大人却在回过神后,迅速调整策略道:“国公爷说的是,我今晨也教训了那孽子。没来由地跑那青楼勾栏做什么?!竟还为了个戏子头牌与莫三小姐争锋相对、大打出手,那花魁既是三小姐看中了,让与她便是,何必闹出这许多的不愉快。”
不得不承认这刘大人不愧是当年名列三甲的有才之士,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是得心应手,说起话来也是舌灿生花,一席话轻描淡写地便将这楚星雨逛青楼的事捅了出来。
就在刘大人暗暗自喜,等着看莫盈川大发雷霆之时,却见莫盈川转头看向莫南桑说道:“你妹妹昨日去青楼,你这当哥哥的怎么也不知道多带些银子,平白地让你妹妹丢了人。”
刘大人正端起桌上的茶杯,打算品一品时,直接被莫盈川这句话惊地茶杯差点掉在了地上。
“父亲教训的是,都是儿子的疏忽,要不然也不会让妹妹险些从楼上摔了下去,受了如此大的惊吓。”
“什么?星儿从楼上摔下去?怎么回事?”莫盈川一掌拍向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莫南桑便避轻就重的省略了楚星雨戏耍刘鑫哲那一段,直接跳到了刘鑫哲将楚星雨从窗户推了出去。
莫盈川铁青着脸听完后,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刘大人。
那凌冽的眼神中,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写着,若是我女儿有什么闪失,你便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刘大人,抖着手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连告辞都忘了,便急匆匆灰溜溜地跑了。
楚星雨心中替那刘大人默哀了三分钟后,讪讪地笑着说道:“那为何父亲还要将二哥哥禁足?”
“父亲只罚他禁足一个月已是轻的了!若是你真摔出个好歹来,父亲怕是要打断他两条腿。”莫北杨语调依旧温和,可是那神色却极其认真。
二哥哥实在是对不住了,害你受罚了,楚星雨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心虚,心里默默念道,但是放心,妹妹绝对不会丢下你独自享乐的,我便陪你一起禁足一个月。
就这样,楚星雨难得的收了心性,每天都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安心心呆在家,吃过饭便溜到莫南桑的院中嬉戏玩耍。
这一日,楚星雨才刚进到莫南桑院中,莫南桑便一脸神秘兮兮的将楚星雨拉到凉亭中坐了下来,将下人们都支走了。
楚星雨边整理被莫南桑弄乱的衣袖边打趣道:“二哥,这不过就在家憋了二十多天而已,你怎么就变的神神叨叨了呀?”
莫南桑又往楚星雨身旁挪了半分,凑近低声道:“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许是被莫南桑的故作玄虚感染了,楚星雨也学着莫南桑的模样凑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有人到府上来给你说亲。”莫南桑阴恻恻地笑着道。
“啊?”莫南桑这话落在楚星雨的耳中,简直是晴空响雷。
“你是关禁闭关傻了呀!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来给我说亲,”回过神来的楚星雨白了莫南桑一眼道,“再说了你在关禁闭,就算有人来说亲,不可能你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吧!”
莫南桑故意做出一番高深莫测的样子道:“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你看啊,再过两个月你就要及笄了,这时候有人来说亲很正常呀!再说了,便是有人来给你说亲,父亲母亲也不会直接来告诉你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听了这话岂不是要羞死。”
难得莫南桑能讲出这逻辑清晰而又头头是道的话来,只是你现在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就不怕我羞死呀!?楚星雨心中嘀咕道。
“不过我是你二哥哥,既然知道了这事,自然就不能瞒着你。”莫南桑拍着楚星雨的肩膀慷慨激昂的说道。
“还是二哥哥好,不过你这天天都在这院子里,又出不去,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呀?”
莫南桑挑起眉,笑着说道:“也不看看你二哥哥是谁?!”
楚星雨堆起一脸的谄笑道:“那是,那是!我二哥哥最厉害了,不过,二哥哥,这究竟是哪一家来说的亲呀!”
“你这话问错了!”
“嗯?”
“你应该问,究竟是哪几家来说得亲。”
想我这棵被批死了万万年开不了花的桃树,竟还有这忽如一夜春风来的时候,楚星雨努力压制住那有一丝小雀跃的心情问道:“还有几家?”
莫南桑的头点的跟捣蒜一样,一脸自豪地道:“以我妹妹这样貌品性,便是这燕梁城中的好男儿都要说亲,也不足为奇,再说了…….”
“打住打住,究竟有哪几家?”瞧着莫南桑越发说的眉飞色舞了,楚星雨急忙制止道。
莫南桑边想边答道:“有御史上官大夫家、都护马大人家、刺史赵大人……..分别托的媒人来给他们家的公子说亲。”
他们家的公子,那不是就是上官旭、马元安、赵真卿……这帮人吗?楚星雨暗吸了口气,喝了口茶水压了压有些小激动的心——不管成与不成,总归自己这颗万年不开花的桃树总算是发次芽了。
而且,眼下楚星雨也算是明白了为何莫南桑会晓得这事了,定是莫盈川沈月茹见往日里莫南桑与他们多有往来,所以特意来问问莫南桑,这些人的品性如何!
果然只见莫南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父亲问我这些人如何。”
“那你怎么回的?”楚星雨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自然是实话实说啦,”莫南桑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笑着道,“我就跟父亲说都不合适!”
听罢,楚星雨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怎的都不合适啦?
结果不等楚星雨发问,莫南桑便摇着脑袋继续道:“我与父亲说‘他们这帮人不论是赛马玩色子还是斗蛐蛐都不是妹妹的对手,妹妹自然不会心悦他们的。’”
望着莫南桑那英俊的面庞,楚星雨强忍住滴血的内心,自己这棵万年不开花的老桃树终于要发次芽了,却被莫南桑给连根拔了。
看来真如老神仙说的那般,我便是永世孤鵉的命,楚星雨抬头看了眼天。
说起这老神仙与这孤鵉命还是在秦淮河时的事儿了……
那时点心铺子里的虎妞每天都给楚星雨包一小袋花生糖,真真儿甜进了楚星雨的心窝儿里,再加之那虎妞长得忒是可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笑就露出来的小虎牙……楚星雨捧着那甜蜜蜜的花生糖,总是满心欢喜的规划着将来要将这虎妞八抬大轿娶进门。
若没有那个黄昏小桥边的偶遇,楚星雨还能将这一愿望埋在心底偷偷高兴上好些年。
可惜那天楚星雨偏偏还是去了那小桥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