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岑本想看这雷音阁大弟子景言在阁主继任大典上有什么诡异动作,不曾想整个大典结束了景言都未有什么异样之处。叶岑收了手中的青羽扇,将它别在腰间,时不时的还朝白晔的方向望去。白晔就站在景彧身后,时不时的会被景彧那碍事的马尾遮住。叶岑顿时十分想替景彧修一修头发。
在叶岑全神贯注的盯着白晔时,却全然不知一人早已偷偷溜出白府,混进了继任大典。那人特地避开了叶岑,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却不曾想还是被人发现了。
黑色衣衫的少年看着那人的剑出神了一会儿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吓得那人一愣,立马回头。
“这位公子看这不像是都城的世家大族,可是外乡来的?”
黑衫少年说完便撩起了那人的下巴,脸越来越近。那人赶忙把脸偏向一边,拍开了他的手。
“都城的世家大族难道阁下各个都记得住?”
黑衫少年叹了口气,说的话让人听起来感觉十分惋惜一般。
“哎,你是不知道。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唯独记性极佳,记住了的东西想忘都忘不了呢。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说完他便又想靠近,吓得那人连忙往后躲。
“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喊了。”
黑衫少年十分玩味,突然来了兴致,一把抓住了那人的领子,去了雷音阁的空谷长廊。
这空谷长廊因错综复杂,隔音效果极佳而得名。长廊盘旋在山与山之间,一不小心走错便会掉下山去,且空谷长廊周围被设下了结界,无法使用飞行一类的术法。最可怕的是在空谷长廊中,七步以外听不到别人的声音。所以这就是黑衫少年挑的好地方。
黑衫少年一改刚才的不正经,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手里闪烁着红色天纹。那人一看黑衫少年手中的红色天纹,便惊慌失措起来。
“你…你是何家家主何骞何公子!”
黑衫少年邪魅一笑。
“正是在下。”
何骞虽脸上笑着,心里却在默默吐槽怎么世人见了他都要叫他“何家家主何骞何公子”这么一长串的名讳。何家家主与何骞以及何公子不都是他吗,怎么不随便挑其中一个叫,非要一起叫呢??不管了,可能人家觉得这样叫起来比较响亮有气势一点吧。
“你抓我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少年额头上的青筋暴露着。红色天纹在何骞手中跳动,如同红色火焰一般。在那少年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缠得那少年透不过气来,只得死命的用手想把脖子上的天纹抠下来。
“你是卓家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少年痛苦的挣扎着。
何骞看他这样,便收起了天纹。
“你背上的剑,普天之下只有九都的卓家才能造出来。但是卓家却会在自用的剑上注入剑王的灵气,以便剑灵能早日成型。你这把剑上就有剑王的灵气。”
少年跪在地上望着他问: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不是个废…”
少年话还没说完,就被何骞一脚踹在栏杆上,他脚下越发使劲,痛得少年连连哀嚎。
“那些废物啊花花公子啊什么的,都是我在世人眼里的假象,你眼前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忘了告诉你,我生平最恨被废物说成是废物。”
少年用手拼命的想掰开何骞踹在他胸上的脚,却怎么都掰不开,想拔剑却又被何骞将剑扔下了山。少年顿时绝望透顶。
“快放开的我!我可是…卓家的嫡长子,卓不休!你若杀了我,卓家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何骞玩味一笑,尽显轻蔑。
“哦?卓家?以铸剑出名的卓家?我这个众人眼里的废物,单枪匹马便能灭你全家。何来惧怕之说?卓家一向不会轻易离开九都,你只需告诉我,你为何来都城,我便放了你。”
卓不休痛的五官都快扭曲到一块,艰难的从嘴里说出几个字。
“我是来…找山…今哥哥的。”
何骞挑眉。
“山今?可是叶岑?”
“是又怎样啊!”卓不休吼到。
何骞见状放下了脚,笑了笑道:
“你这孩子可真有趣。雷万钧死的那天去叶岑的千金楼砍人的就是你吧?装的倒是人畜无害,可见小小年纪心机不是一般的深沉。”
卓不休挑衅道:“明明是你心机深沉表里不一,在世人面前演戏,却来这里编排起我来。”
何骞猛地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卓不休痛的眉头紧皱。
“千金楼又不是什么无名的酒馆,它开业数百年,是人尽皆知的叶家酒楼且价格公道有口皆碑。若是开业不久,不知倒也无妨,可世人的嘴,可度化厉鬼,传来传去的功夫可是比秘闻快报都要厉害许多。数百年间,你又怎会不知?你去千金楼只是想为了遇见叶岑,想借他之手,藏你几天。一切的矛头在你藏起来这段时间都会指向雷音阁的大师兄景言。枉费你这一番好心机,可惜太过轻狂露出了许多马脚。”
卓不休瞪着他。
何骞笑了笑。
“别这么瞪着我,这里又没别人。你也该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卓不休笑了笑,手上一用力,将何骞的腿一把掰开,何骞转了几圈后方才落地。卓不休将自己前额的碎发往后撸了上去,笑得却比何骞还诡异。
“何公子好眼力啊,果然只有会演戏的人才能看得出谁在演戏。我自以为藏得十分不错,没想到却被你发现了。真是失策呢。”
何骞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
“演废物我在行,你演白痴倒是不错。”
卓不休冷哼一声。
“那我是不是还得多谢何公子夸奖啊?”
何骞双手环抱倚在栏杆上,想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没想到卓不休手朝栏杆外一伸,他那把被何骞扔下山的剑却出现在他手中。何骞眼神突变凌厉,心中默默喊了一声不好。卓不休好像看穿他了一般。
“怎么,何家主也有害怕的时候?我可是听闻何家主与山今哥哥实力不相上下呢。”
几招下来,竟是何骞不敌他,不仅如此,而且他胸口还被刺中了一剑。空谷长廊会抑制神术,其他的一概如常,所以何骞十分吃亏。何骞吃了一剑之后,更加肯定雷万钧是被他杀的。
“看你这眼神,想必是知道那雷万钧是如何死的了?不错,正是我杀的。”
何骞捂着胸口,擦拭着嘴角边的血迹。这还是他第一次打架见血,伤的也是最重的一次。
卓不休虽心机深沉,却始终是个十余岁的少年,终究喜欢炫耀一番。
“告诉你缘由也无妨,反正你都快死了。雷万钧的确和我卓家无冤无仇,可我那日相中了一只红色灵狐,想要抓它去铸剑,谁知却遇到了雷万钧那个老古板,抢夺灵狐不成还教训了我一顿。那日我不过是想问他把灵狐放到哪里去,谁知他死活不肯说,我一气之下,便杀了他。”
谁知何骞诡异的笑了一笑,便倒在了地上。
卓不休踩在何骞背上想给他来最后一击,却没想到被一人拽住了手腕,力气大得他怎么都刺不下去。卓不休怒目圆睁瞪着那人,等看清那人的面貌后却恢复了原来呆呆的虚伪模样。
“山今哥哥。”
卓不休朝叶岑柔声唤道。
叶岑心想,若是他不曾躲在房顶上听了那一墙根子的话,他觉得会相信他面前这个是个天真的少年。却没想到面前这一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少年,他确确实实是个一生气就会砍人杀人的魔鬼。卓不休刚想辩解,景彧带着白晔和碧清却已经站在他身后。
景彧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愠色,语气却一如平常没有什么起伏。
“卓公子竟然为了一己私欲伤人,又为了一己私欲杀害了家师。这笔帐又该如何算得?”
卓不休冷哼一声。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得住我?”
景彧拦住了想要出手的白晔,白晔却轻附在景彧的耳边说道:“你师父都打不过他,你就别上去了,要是受了伤还怎么得了。不如我去收拾他,将他绑了之后你再偷偷揍他一顿解气,之后要杀要剐我们几个肯定让九都卓家给你个交代。”
景彧听了这话立马退到了白晔身后,白晔见状笑了一笑。叶岑看着他俩这样却皱起了眉头。
“说什么悄悄话呢!”卓不休朝白晔吼到。
白晔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对付你,根本不需要阁主出手,我这种新入门的弟子便能把你打趴下。”
卓不休挑眉,语气十分不屑。
“就凭你?”
白晔叉着腰晃了晃脑袋。
“对啊,就凭我,怎的?怕了不成?”
面对白晔的挑衅,卓不休果然沉不住气,挥起剑就想砍他。白晔左右躲闪剑还发表着对卓不休剑法的评价。
“太慢了,步法跟不上剑法,收剑太慢,落剑不稳,破绽太多,一看就是平常练功偷懒。”
卓不休对于白晔的喋喋不休的批评性建议十分不耐烦,要知道他可是九都闻名的剑术天才,怎的到他白晔这里就一文不值起来。于是剑法越来越跟不上步法,开始自乱阵脚。白晔虽在现代从来没练过这些个玩意,到这里来也只是练了半月有余,但白晔的身体它有记忆,能快速的反应出该往何处躲闪。
“少废话,有本事别躲啊!”卓不休挥剑数次不中之后逐渐失去了耐心。
“你以为我傻啊,难道站着不躲让你砍呐?”
碧清看到景彧闻言偷偷笑了一笑,注视到碧清的目光之后景彧立马收起了笑容,恢复以往的波澜不惊。
叶岑觉得无趣便扇起了自己的青羽扇,用一种老母亲的语气对白晔说:
“别太贪玩了。”
白晔点了点头之后,转守为攻,打了卓不休几拳,拳拳命中,打得卓不休有些发懵,最后白晔将他用白色天纹将他裹了起来。
卓不休跪在地上,看着周身的白色天纹后瞪着白晔怒吼道:
“卑鄙无耻,你是白家家主。”
白晔摊手道:“是啊,我也从来没说过我不是白家家主啊。怎么就卑鄙无耻了呢?我只说不用阁主出手,我这种新入门的弟子就能把你打趴下。想来我说错了,应该是打跪下。”
碧清看到景彧又一抹立马消失不见的笑容,碧清他揉了揉眼睛,甚至已经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白晔沉声道:“修书给卓家,将他们的宝贝嫡长子做的行径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再昭告天下,这混帐东西做的好事。这下我看他们卓家还敢不敢包庇这混帐。”
卓不休被景彧带走后,叶岑踹了躺在地上的何骞一脚,语气尽显不耐烦。
“河马,你该起来了,别装死。”
何骞睁开了一只眼睛望了望叶岑,看见他瞥了自己一眼,于是何骞便赔了个笑脸道:“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
叶岑摇着扇子扑哧一笑,何骞也跟着笑。
“我觉得危险就编了个理由让顾家主先回去了。”
何骞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身子。这才想起来自己衣服是黑色的,辩不得脏也看不出血迹。
“多谢。”
叶岑挑眉道:“谢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救的你。”
何骞笑了笑,用胳膊肘撞了一撞叶岑,笑道:“你知道我在谢你什么。”
这么多年他当然懂他在谢他什么。
谢谢你把青萝骗了回去,没有让她看见我受伤的样子。
就这样雷音阁前任阁主雷万钧的死因便查清了。雷音阁的二三事暂且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