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主人姓王,大号友德。
王友德排行老五,村中乡邻都称之为王老五,若给面子,便敬称一声王财。
今儿晌午时候,老王一家四口连同长工们,全都傻愣愣的站在河边地头四十五度角看天。
韩森看起来也是一脸懵逼,心底却在暗暗偷笑。
自打被黄脸婆狠狠抽了一顿,还没吃上热乎晚饭之后,韩森就筹划了这颇为灵异一幕。
得益于系统精密至极的控制,在这梅雨时节,连续三天多,老王家两百多亩水田一滴雨也没落下来。
厚重的云层像是被利刃捅开了个口子,灿烂的阳光顺着整齐的缺口照耀下来,全怼进了老王家旱裂的田里。
看着周围四处和风细雨,老王玻璃心碎了一地。
“你们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推水车、拿水瓢啊!”
“我可告诉你们,今天这稻米要是旱死了一粒儿,老子拿你们是问!”王老五光头上折射着灿烂的阳光,却没有一丝暖意。
韩森暗骂一句,这不是给自己挖坑跳么。
抄起水瓢,同长工们推水车、拎水桶,从远处的小河沟里舀水,韩森心里老大不痛快。
干了没多会儿,韩森就借口肚子疼躲进玉米地,给老王家地头上添加了一条冰雹指令。
天色骤然一阴,云层似乎塌方了。
伴随一声天雷巨响,大片阴云翻滚下来,瞬间填平了边缘整齐的缺口。
王家大傻儿子抬头看天,眯着眼睛嘀咕:“天怎么暗...好大的鸡蛋...”
黄脸婆心中暗叫不好,抬头看去时,只见漫天卵石一般的冰雹当头砸了下来。
“当家的!”
凄惨的哀嚎在耳边炸响,还没来得及抬头,王老五就被卵石大小的冰雹砸进了地里。
程序控制之精细毕露无疑,漫天冰雹没有伤及一个长工,大多精准的砸到了老王一家子头上。
幸亏老王的傻儿子身强力壮,顶着密密麻麻的冰雹,扛起爹娘就往家跑。
主人家落跑,长工们手头活计自然放缓了下来,纷纷散坐在大树下抽起了旱烟。
在柴火垛里睡了半晌懒觉,韩森把天气调节回正常状态,这才优哉游哉的混进回家的人群里。
天上开始下雨,长工们也可以回房休息了。
长工多是本村人,聚在通铺前的桌上议论道:“怪了,头几天一滴雨没有,王老爷挨了雹子之后,雨就下来了,你们说怪不怪?”
“可说呢!你们猜是不是王老爷不积阴德,还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所以让老天爷给罚了?”
“老王整天死抠死抠的,给咱们吃的饭还不如他家狗粮,我看是菩萨动了怒,怪罪他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点大家意见很统一,那就是王老爷肯定是因为做缺德事触怒老天了。
眼看大众情绪已经发酵起来,韩森嘴角一咧,低声道:“前几天,我看老王家傻儿子在土地庙里偷吃...”
偷吃什么,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家恍然大悟,原来事情的根源在这里。
老王小气不是一两天,两个傻儿子也继承了亲爹的优良传统,平日能在庙里吃饱,绝对不沾家里一粒粮。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是一下午的功夫,老王的‘奇遇’就闹得满村风雨。
老村长专程跑到王友德跟前,劈头盖脸的把他臭骂一顿。
走前,还特意撂下狠话:“限你三天之内,按顶级祭祀礼制供神谢罪,不然今年的丁役...哼!”
王老五吓得脸都绿了,唤来黄脸婆叮嘱道:“婆娘,快去东升酒楼订一桌最好的供宴,明天到庙里去祭神。”
心里疼钱,黄脸婆恼怒道:“当家的,你不过了?山上那个破土地庙有什么好供奉?我...”
老王急的直跺脚,伸手扇了黄脸婆一个大耳掴子:“傻老娘们儿!村长说了,若不好生谢罪,今年的丁役我就得亲自上!丁役啊,你想折腾死我啊!”
平城的丁役,绝对能令富人们闻风丧胆。
在丁役营里,老兵油子们对一个乡下来的土财主,看过去时绝对是两眼放光、绿意盈盈。
不把他钱财榨光、肥肉练瘦,是绝不会放任不管的。
平日里有些钱财的人家,都是花钱雇佣穷苦人到丁役营报道顶岗,避免受罪。
清楚里面道道的王财,宁愿在家天天做噩梦,也不愿亲自去服丁役受苦。
挨了一巴掌,黄脸婆捂着脸就跑。
倒不是老老实实的跑去订谢神供品,只是挨了打,总要找个好欺负的人把气儿给撒了。
于是,韩森正在土地庙里享用供奉时,浑浑噩噩的分身被黄脸婆一棍子就给抽醒了。
灵明不在此身中,上下皮肉很放松。
乍挨上一棍子,绷紧的腰杆儿支起脑袋,一下撞在桌板上,磕出老大一个包。
“谁!谁!胆敢殴打本老爷!”
韩森还没从本尊状态里切换过来,冲着黄脸婆就是一阵子嚷嚷,把她都给喷懵了。
咋一回过神来,黄脸婆立时大怒,好你个死孩子,老娘好心把你拐带回来,让你做工抵偿衣食,你还敢辱骂老娘!
怒火狂飙,黄脸婆直接开动大脚,把韩森踢飞滚了出去。
身形瘦小的韩森分身,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娃娃,哪里受得了这样殴打。
心头邪火直冒,韩森忍不住就动坏脑筋了。
撒完气的黄脸婆还没出门,一个长工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道:“老板娘,你快看山上,咱家地里下暴雨了!”
老王家在岭上有一块旱地,大概三十多亩。
黄脸婆站在大门口,正好可以看见晴空万里无云,只有山头地里乌压压一片。
看那狂暴的模样,说是大雨倾盆都有些轻了。
那三十亩地,种的可是即将收获的玉米!
连滚带爬的跑回屋里,黄脸婆冲着老王哭诉道:“叫你打女人,叫你打女人,老天爷怪你了吧!山上那三十亩地,可是一颗粮食都收不回来了!”
本就肝火大动的王老五一听,差点直接中风死掉,上气不接下气的骂道:“娘的,还不快让下人去收!能抢多少是多少!快去!”
见老王被打击的不轻,黄脸婆也不着急了。
得意的站在院子里,黄脸婆大声嚷嚷:“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现在到山上收粮食!跑最慢的三个,今儿别想吃一口热乎饭!”
事关肚皮,包括韩森在内,所有长工全都跑过来,抄起家伙什就往山上赶。
也巧,今天庙上有祭神,老王家两个傻儿子吃饱之后,正在地头溜达着消化食。
暴雨砸下来之后,他俩急了半晌,见长工们赶来,急头白脸的就下命令。
“所有人都听着!用布蒙住头,然后冲进去收粮食!”大傻儿子头顶一块破麻布,看上去有些鼻青脸肿。
长工们一愣,眼下田里本就视野模糊,要是再蒙住头,还怎么收粮食?
还有,天上怎么又下起雹子了。
只有韩森在暗暗偷笑,在来的路上,他把天气状态调节成冰雹模式,此时行将成熟的玉米已经打烂了一地。
不出意外,五分钟后定时调节回暴雨模式,松散的玉米棒子会被冲的只剩下棒子芯儿。
正是农忙时节,老王肯定不会让长工浪费时间蹲在地里捡玉米粒儿,这些散落的粮食只能犒赏给山里的大黑耗子。
韩森微微一笑,深秋将至,于情于理也该给小弟们发发福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