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宦官梁守谦抬着两定朝天的姜一行,出了日华门从门下省、史馆、弘文馆旁边一路招摇往朱雀门去。
这一路上不少年轻官员都跑出来围观,毕竟自李纯即位以来,像姜一行这种被打得桃花朵朵开的人,太少太少。
要知道,像李纯这种好皇帝,一般就两种处置方式:一、直接甩锅给大理寺或刑部接手;二、和三省大佬通个气,直接推出去砍头!
至于打板子这种,几乎属于宫内的私刑,一般不是皇亲国戚还真享受不到这种殊荣。
于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要不是时任门下省录事,姜家二哥姜承平出来看到,姜一行可能真的要被梁守谦这厮,举着两定朝天一路送回家。
要知道他家可是住在安兴坊,从朱雀门出去,要路过旅客集中地崇仁坊,勾栏瓦舍集中营平康坊,还有几乎全是权贵人家才会去的东市。
更别提那条和一个巨型广场没什么区别,从开市到宵禁期间,全是人的朱雀大街了。
姜承平提前告假,正想找个人去弄辆马车时,太子的车驾一路飞奔,没一会儿就来到姜承平的面前,太子李恒从车上下来,亲自招呼太监们把姜一行抬入马车里。
看热闹的,见了太子亲至就知道,今天这热闹没得看了,他们赶紧施礼告退,没一会儿人都走光了。
太子见左右没有别的人,他凑到梁守谦面前,有些不太高兴地小声说:“梁枢密使,今日这事,有些过了。”
梁守谦抬起头看了太子一眼,这李恒自打8岁以后,就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和自己说话。
不过,当着姜承平的面,梁守谦还是把头低了下去,他作揖道:“是,太子责怪的是,奴有罪。”
见梁守谦认错了,太子也没再多说,他直接招呼姜二哥一起上车,吩咐马夫往太医院方向去,可姜二哥立刻跳出来反对,说什么姜家有祖传的金疮药,专治各自跌打劳伤,区区小伤不必去劳烦各位太医之类的话。
太子也知道,姜家自从曾祖投唐以来,也历经过不少恶战,远的不说,就说姜老爹姜运齐,当年跟着汾阳王郭子仪,受过不少伤,有好多次,换在别人身上,早就入土了,可姜老爹还像没事儿人一样,该上朝上朝,该打仗打仗。
既然姜承平说自己家有祖传金疮药,那效果应该比太医院的要好很多,于是,太子爷的车驾又调头,往姜府去了。
这一路上,马车里总是弥漫这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就连拉车的马都停下来好几次,一直想转过头,凑到车厢了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当车驾经过平康坊和崇仁坊之后,住在崇仁坊的那些旅客们,忽然一股脑的全往平康坊里冲。
当天,平康坊里莺燕婉转的声音,甚至都盖过了净街鼓,这件事后来也成为了坊间的趣谈,好多老长安人都会同新到长安的外乡客提起这件平康坊的水井里,被人下了媚药这档子事。
至于始作俑者姜一行,他根本没时间去管这些,其实他的伤,在出宫门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大半,要不是太子一直看着他的两定流口水,他早就起来和太子商量做熟茶的事了。
都怪太子,没事瞎唱什么越人歌,搞得现在每次见到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姜一行不想起来,就算太子叫他,他也装作昏迷不醒,根本不搭理,太子也借口真去查看一下他的伤口。
二哥姜承平从小就不太喜欢整天只会游山玩水,带着四弟到处撩妹的太子。
两人只是稍作几句商业互捧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姜承平干脆伸长的胳膊,用垂下来的衣袖,给姜一行扇点凉风。
太子李恒没什么事做,而爱好和姜一行基本相同的太子,闻到的那股味道,就不应该出现在马车厢里,这股香味太暧昧,搞得李恒很尴尬,他一度以为,这是昨天他力邀平康坊五位头牌,留下的战果。
三人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姜府就到了。
姜承平告罪下车,一路小跑着进了屋内,万幸姜老爹是三品大员,所以姜府有当街开大门的权利,不用和坊市里的其他人共用一条大路进出。
不一会儿,姜老爹闻讯赶来,他先是拜谢了太子,而后直接上车,把死狗状的姜一行直接甩在肩膀上扛着下了车。
太子看得眉毛直跳,这哪是在搬运伤者?这是要他的命啊!
不过,人家作为姜一行的劳资,就算身为太子,李恒也不能说什么,看着一直被抗在肩膀上的姜一行,太子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他立刻施展了话遁,说了句有要事在身,改日拜访,连马车都没下,直接就回东宫了。
等太子走后,姜老爹扛着姜一行一路来到他的房里,随手一扔,转身就走。
姜一行无奈,心里只想着抓紧时间,升官发财,早点搬出姜府,好在体己的凝玉很懂事,立刻就用她宽广的胸怀安慰了姜一行一通。
这一主一婢,大白天的躲在屋里,玩了一天的,我跑你来追。
当天晚上,子时一刻,一群带着兜帽披着灰布斗篷的人来到姜府门前,敲门。
今晚轮受大门的姜家奴仆,姜阿四听到叩门声,他不耐烦地从门房里钻了出来。
今晚郭家大妇好不容易早早的休息了,他的老相好姜红杏也趁着夜色摸到了门房中。
那小妮子勾人的很,姜阿四刚刚脱掉衣服就被这烦人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他一肚子的邪火还没泄出去,脾气自然不会好。
姜阿四一边系着裤带子一边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半夜三更!是何人在外叩门?难道不知上都早已宵禁?速速退去,不然我就要去报官了!”
披着灰布斗篷的敲门人把门推开一条小缝,从门缝里塞了一块散碎银子进去,那人笑着说:“我们是姜老将军的故人,特意来拜会姜老将军的,劳烦小哥通禀一声。”
得了人家的好处,姜阿四吼了一声:“等着!我这就去。”
姜阿四一路跑到姜老爹的书房门口,只见书房里还亮着灯。
姜阿四趴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主人,外面有几名访客,他们自称是主人的故友,不知主人见是不见?”
“故人?他们是从何处来的,你可问清了?”姜老爹放下手中的竹简,追问道。
“回主人,问过了,他们不肯说,但他们身上的那股膻味骗不了人,定是漠北来的。”姜阿四回道。
“漠北来的?你带某去见上一见。”姜老爹站起来,示意姜阿四带路,姜阿四点头哈腰地带着姜老爹往大门口去了。
此时,玩了一天的我跑你来追,姜一行也累得不行,他正枕在凝玉的腿上,看着今天系统后台忽然多出来的一笔收入。
姜一行脑袋抓爆了都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一大堆的陌生人给他刷好感值,其中不乏一些五品以上的京官。
最诡异的是,白居易、元稹、刘禹锡、韩愈等等一群文坛大佬,为什么会整齐划一的出现在自己的后台里?
今天也没看到他们啊?
姜一行忽然想起来,今天临走的时候,接过一张请贴,好像是韩老头的弟子给送来的。
当时着急出门给皇帝安利辣椒,姜一行没细看。
他现在从袖子里翻出来,借着烛光打开一看,好嘛,原来是为了庆祝韩愈官复原职,韩愈的俩弟子出钱,请他下午去平康坊的杨柳家吃酒。
不过,这杨柳家是什么地方?
姜一行问道:“凝玉,你知道这杨柳家是干什么的吗?”
“呸,四郎君不害臊,这地方,你原先不是常去么?”凝玉板着脸,不太高兴。
哦哦,原来老韩头是请我去喝花酒啊!早知道,今天就不去见那皮神李纯了!喝花酒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