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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关于幻象

天气晴朗得所有被阳光投射的事物似乎都在微笑,收拾着东西,徐浩开车送我回了家,我像是从监狱解放一般,雀跃的心情无以言表,早已忘记白影可能就潜伏在旁边,伺机而动。

宋清婷早已在家中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为了庆祝我出院,把花店都关了。

屋里传来百合的清香,宋清婷的拿手本领便是插花,餐桌上,客厅,卧房内,被她的鲜花占领,她扎实的给了我一个拥抱,看到家里井井有条,饭桌的菜肴冒着热气,鲜花朝气蓬勃的点缀,内心的感动,竟然挤不出任何一句话来,除了谢谢两个字,就只剩眼神传递给她的真诚谢意。

姚想安静的看着我们三个人其乐融融的吃着饭,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妒忌,也许他也开始渴望像普通人一样,拥有三五个好友,正常的吃一顿饭,聊着无聊却能令彼此发笑的话题,这种简单而平凡的快乐,对他来说却成了最大的奢侈。

生活总是如此,在你觉得一切稀松平常,甚至抱怨它的枯燥,可当不幸降临之时,你就会怀念那些特别平庸而又无趣的日子。

送走徐浩和宋清婷,姚想一脸不悦的坐在沙发上。

“祖宗,谁又惹你了。”

我边收拾着碗筷,边看着他。

“除了你还有谁,有了他们两个,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了,吃饭看都不看我一眼。”

姚想翻了个白眼,把头扭了过去。

“他们又不知道你的存在,我肯定只能把你当空气,你吃醋了?”

我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过身,略带开玩笑的问道。

“谁吃醋了,我就是无聊,谁叫只有你能看见我。”

姚想吃力的解释着。

看着他那掩饰的样子,我忍不住,偷笑了起来,突然,眼前闪现出白影牵着一个男孩。

清晰而完整的画面,稍纵即逝。

我惊慌得打碎了手里的碗盘,前一秒还在和姚想逗趣的我,后一秒便面如死灰。

姚想紧张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扶着我,警惕性的环顾四周。

“一白,出什么事了?”

姚想关切的问道。

“我看见白影了,还有一个男孩。”

我战战兢兢的说道。

这么多年封印的预知能力,又卷土重来,每次一有幻象,发生的事情十有八九不会有好事,几乎都与死亡在擦肩。

冷汗布满了整个额头,姚想安慰着我,一再保证白影此刻并没有在附近。

他就像是梦寐一样缠着我不放,既然不懂他何时会出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那个男孩是谁,找到他,是不是就能得到白影更多的信息,我冷静的思考着这几个问题,不能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精力一点一点被这些事情蚕食,这不是我的风格,尽管由于恐惧让我失去了分寸,但是现在,除了让姚想保护我,更重要的是,我也要有自保的能力。

“我们得找到那个男孩。”

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切入的方向,怎么找。”

姚想一筹莫展,无奈的叹息着。

“他会来找我们的。”

我收拾着地上的残渣,心中有了筹划。

十五的月亮,除了圆,还能清晰的看到月球的纹路,真实的质感,让我不再认为它只是月亮,而更应该是宇宙中的星球,盯着月光透过窗户,像丝绸一般温柔,眼皮开始厚重,仿佛有铅压在上头,朦胧的睡意不知不觉将意识淹没。

周围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我清楚的明白,此刻就在梦境中。

白影默契的出现了,快速的朝我靠近,在他还没触碰到我之时,我眼神坚定,且带着愤怒注视着他,一改往日恐惧的模样。

他开始迟疑,动作慢了下来。

很小的时候,我妈常告诉我,如果你越害怕,那么越容易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得逞,因为弱者的气息,轻易就能被分辨出来。

“那个男孩是谁?”

我冷静的说道,声音没有起伏,更别提带有情感。

白影停止了靠近,驻足在那,表情无法被解读,仅有白色的轮廓,镶嵌在这黑暗中。

果然击中了要害。

“他牵着你的手,就在你旁边。”

我试着获取更多的信息。

“天风,天风……”

白影声嘶力竭的喊着,如果此时四周是玻璃,完全有被震碎的可能,听着这可怕的嘶吼声,内心微微的颤抖,试着在梦中唤醒自己,以免让白影觉察到我的恐惧,那么他便能恢复理智,轻而易举的伤害我。

姚想无法入梦,为了让白影靠近,我只能让姚想故意离开,暗号是我开灯之后,他立马回来。

用强烈的意念驱使自己醒来,却发现黑暗开始扭曲,正当我觉得清醒,又堕入另一个黑暗,周而复始,白影情绪失控的梦境,一层一层的将我困住。

曾经,也有过类似被梦绑架的经历,醒来之时,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身体和精神同等的疲惫,每次都要与梦境不断的搏斗,制造下坠感,才有清醒的可能,梦里清晰的明白在梦中,这大概也是最大的好处,你可以随意想象,比如飞行,比如有魔法,比如和梦中情人接吻,这些都是你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做到,却乐意去尝试的,但是梦必须无比具象化,你的想象才能在梦中成真,梦中梦,制造死亡或者下坠感的逃脱,都是由于身体机能促使你必须清醒,而非意识占了上风。

高中那会,由于学习压力大,午休的时间极为短暂,而我又无法像其他同学趴在课桌上就能直接入睡,于是每次都趁着那么一点时间,回寝室睡一会儿,就在休息的短暂间隙,梦又突如其来的将我包围。

但是我却不觉得这是在梦中,具象化到,与现实融为一体,正当我收拾着想回教室上课,却惊奇的发现,我躺在床铺上安然入睡,侧躺的姿势,头发披散的弧度,脚微微的弯曲,细节清晰到,让我惊恐万分,那么此刻,望着熟睡躯体的人是谁。

第一反应,灵魂出窍了,并非在梦里,而后意识开始激烈的打架,最终因为幻想跳楼的下坠感,清醒了。

白影的声音依旧在回响,我冷静的开始幻想,从山顶一跃而下,集中精力,全神贯注,黑暗逐渐裂开了口子,一座巍峨的大山耸立在眼前,我毫不犹豫,身体呈笔直的姿势,闭着眼睛,痛快的飞奔了下去。

当我睁开双眼之时,周围依旧是黑暗,但是落地窗微微飘着的白纱窗帘,月光的投影,床头柜上半杯还未喝完的水,让我清醒的意识到,这是真实的。

下床开了灯,明亮而刺眼,担心白影又突如其来的造访。姚想立马出现在屋内,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天风,那个男孩的名字。”

将那半杯水一饮而尽,喉咙干渴的感觉,好似在梦中呐喊的是我。

“那我们就从这个男孩下手,看得清他的样貌吗?”

姚想认真的看着我,喜欢他严肃认真的样子,那种被在乎的感觉,除了暖暖的,就像是期待的事情得以实现的幸福感。

“嗯,我待会画下来,总算没浪费我这快荒废了的手艺。”

姚想走过来,沿着床边坐下来,轻轻的叹气,转过头,满脸伤感。

“一白,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面临着什么吗,可能你的生命都将受到威胁,我回不回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让我害怕的是,把你的命葬送了,但是我们无路可退。”

姚想表面冷漠无情,内心却是善良而柔软的,为什么那么好的人,老天总不青睐呢。

“干嘛了,突然这么矫情,反正我八字轻,就算你不出现,也会有别人出现,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不关你的事。”

我搂着姚想的肩膀,笑着说,就好像兄弟哥们,把酒话家常一般,他瞥了眼我的左手,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酒窝若隐若现,不禁的想象回到躯体的姚想,是不是能戳一戳这可爱的酒窝,软软的,并且暖暖的。

第二天,给了私家侦探天风的画像,由于信息太少,私家侦探费了不少时间,顺藤摸瓜,总算扒开了白影的层层迷雾。

白影叫尤昌,货车司机,儿子尤天风,二人在两年前出车祸,当场死亡,由于尤昌疲劳驾驶,误闯了红灯,小轿车被压的支离破碎,那个可怜的陌生司机,在医院抢救了十个小时,仍然不治身亡。

尤昌的老婆悲痛欲绝,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精神错乱,尤昌年迈的父亲禁不起她没日没夜的闹腾,便将她送入精神病院,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

白影悲惨的遭遇让我不再那么惧怕他,了解了他的过去,反倒是亲近些,不用用白影,这样毫无意义的词汇来形容他,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

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为何会变成孤魂在人间游荡,他儿子大概已进入六道轮回,他却宁愿留在人间,那么是什么促使他必须留下来呢。

带着这些疑问,我们踏上去尤昌老家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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