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萧方并没有怎么在意，他，因为他只是匆匆而过。
后来他发现，这个孩子似乎一直在那里游荡，似乎在等待夜晚出来寻找夜宵和灵感的他。
在深夜里，白色的小孩子总是那么显眼，于是他有些好奇得尝试去接近他，即使他知道这可能有点危险，不过他那追求新鲜而刺激的心一直没有被无趣的生活埋没。
那是一个可以说让人心动的孩子，白色的长发，白嫩的皮肤，白色的，奇怪的衣服——裸露着大片皮肤的衣服，看起来不像是给正常孩子准备的——紫灰色带着死寂的眼神，和光着的一双小脚丫。
萧方看到了那孩子的时候，那孩子也抬头看到了萧方，但是下一刻，他就又低下了头，然后默默得走掉了。
萧方看着他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然后他也转身离去。
之后的两天，他没有出去，所以也就没有什么。
再之后的一天。
外面下着小雨，朦朦胧胧的。
他撑着伞独自行走在夜色之中，像是黑夜中的幽影。
然后，他又看到了那个孩子，那孩子正站在雨里，看着天空。
当他注视着那孩子之后，那白色的孩子用那双空洞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他又低下了头，跟着萧方一起走了。
“你有家人么？”
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回答。
“…”
孩子像是个提线木偶，跟着他来到了家，
萧方的家不算是豪华，是类似经济适用房的那种，一个人住很宽敞，也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一个小小的家庭成员。
“你先洗个澡吧。”
孩子没有说话，默默得走向了厨房。
萧方拉住了他。
孩子的体温还保持着，很温暖，虽然已经被弄湿了。
他带着那白色的孩子到了浴室，看这个孩子的大小…
“你是男孩子对吧？”
孩子对他的行动没什么抗拒，即使被他像是洗狗一样洗了一顿，然后套上了一套有点大…不，相当大的衣服。
“你睡这里吧…”
孩子机械似的上了床，然后睡着了。
萧方给他盖上被子之后转身回到了他的电脑前，继续工作。
第二天…
那孩子坐在角落里，看着地面。
“你为什么在这里？”萧方问。
“…”
“你的父母呢？”
“…”
无可奈何之下，萧方决定送他到警察局。
然后…
孩子一直低着头，没有什么动静。
“跟着我”萧方拉住了他的手，本来想就这么带他走，可是看着他光着的脚丫转念一想，就又把他抱了起来。
萧方的体力不算好，不过孩子的体重也不可思议的轻…
之后…
又是夜晚，补完觉的萧方决定再出去一次。
结果…
那个白色的孩子在门外站着，悄无声息。
“你饿不饿？”
依旧没有回答。
他突然想到了人偶，那种被牵着或者其他什么的才能动起来的人偶。
“进来”萧方用了点命令的口气。
服从了。
“说话。”
“主…人”有些甜和怯懦的声音，带着点奇怪的口音——或许说口音就是甜的来源？反正声音很好听，虽然说的话很奇怪。
他愣了一下，然后摸向了孩子的脸，孩子好像害怕似的躲了一下，不过幅度不大。
“坐到沙发上。”
服从，孩子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上。
他突然有了一种恶趣味。
“倒立。”
服从…看起来很滑稽，这孩子的衣服是类似古装的那种，倒立之后衣服的下摆都快把上身包住了。
这个过程孩子一直那副表情，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完全破坏了心智。
“好吧…坐到那里。”
“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
“没有…”
“告诉我你的父母在哪里？”
“没有…”
“你是孤儿么？”
“…”
萧方大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你的名字？”
“…”
“那我就叫你莫莫。”
这个名字来自于他看过的一个什么作品里的主角，他对那个角色造成的温馨有特殊的记忆。
不过没什么用…
此后一个星期的相处之中，孩子还是那样没有反应，虽然外表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还是像是个蜡像一样没有反应。
至于把这孩子送到其他地方，他也有想过，但是这个样子的孩子无论送到哪里估计都会被欺负——更别提最近孤儿院爆出的器官交易和贩卖人口的丑闻。
一般来说，问这孩子其他问题他也没有回应…除了…
“你饿了么？”
每次问这个问题，或者提到什么食物时，这个孩子都会发抖，很害怕的样子。
除此之外他好像一直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进行过其他活动，除了他有时会睡觉，而且一直一尘不染的样子，这让他觉得这孩子可能有什么特殊的保持自己干净整洁的办法。
他没想让这个孩子做什么，不过这么个孩子摆到那里还是挺养眼的，在他做程序累了的时候会静静看着这孩子，孩子也会看着他，死寂的眼睛里古井不波。
虽然说…这个孩子偶尔会无意识得跟着他在房子里走动，然后在某个比较特殊的时刻吓他一跳——比如晚上码字或者编程之后，有些困倦的他一转头看到了这孩子正看着他。
不过时间久了之后，他就习惯了，转而在每个空闲时刻把这个孩子当做艺术品欣赏。
不得不说，洗干净的莫莫更加能勾起人想要蹂躏他的心，尤其是莫莫最近不知道从哪里长出来的一根呆毛。
至于衣服，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让他穿着原来的衣服，因为其他的衣服似乎都配不上这件艺术品。
又一个早上。
正在准备早餐的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在发抖的孩子，话说回来厨房是莫莫唯一不愿意跟过来的地方，除非他接受到了萧方的命令。
“把这个放到桌子上”萧方把放着两碗粥的餐盘给了莫莫。
这是他这几天发现的，莫莫似乎有和他外表完全不符的力量——一米不到的个子有几十米的力量。
然后萧方拿起了刀，准备切点蔬菜什么的。
端着餐盘的莫莫完全呆住了，从他的呆毛到他的脚丫都像是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怎么了？”萧方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那么害怕厨房。
孩子还在发抖，不过那两晚粥却是没有洒出来，直到萧方再次命令他去放东西。
“…”萧方耸耸肩，这些谜题只能到后面再解决了。
这次的早餐和其他时间的用餐一样，莫莫都躲得远远的，似乎还是很害怕的样子。
当萧方的食物中有肉类的时候，莫莫的恐惧会加倍——这是萧方试过的。
萧方索性不理他，转而打开了电视。
千篇一律的新闻，不过他也不怎么习惯看新闻，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找到莫莫从哪里来的，因为莫莫那身衣服可不像是一个流浪的孩子穿的起的。
然而还是没有，他甚至怀疑莫莫是外星来的——说不定还真是，毕竟他可没听说过正常地球人有这种长相的。
萧方没有关电视就去洗碗了，开着电视是想让莫莫去看，然后看他的反应，结果莫莫却只是看着他。
他也有试过让莫莫坐到他旁边和他一起看电视，但是莫莫似乎很害怕。
厨房关掉之后，莫莫也终于再次接近了他，但是没有很近。
“莫莫，你叫莫莫知道么？”
纯属消遣，他也知道这孩子不会回话的，这让萧方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有什么疾病，但是在实验（叫他做一些很复杂的事情）之后，他发现这个孩子似乎智力和脑子都没有问题，而且还具有相当多的知识。
“告诉我，你叫什么？”
“莫莫。”
“告诉我你是谁？”
这倒是没试过的问题，之前只是试着让这孩子说他叫什么，结果孩子说了很奇怪的语言。
“莫莫，主人大人…的奴隶。”
“告诉我你为什么怕厨房？”
“…呜”他居然后退了一步。
看来这个问题等之后再问吧。
“告诉我你冷么？”
现在已经入秋了，有点冷了，不过家里还好。
“…”
似乎也让他感到不适，不过这也是萧方意料之中，貌似莫莫害怕关于他感受的问题，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算了，还是没有进度，萧方打算等自己想到更高明的问题是再来问问，现在，还是再休息一下，然后接着工作去吧。
“唱一首欢快一点的歌。”
莫莫似乎很有歌唱的天赋，而且听他的声音对萧方而言一直都是享受，虽然说他唱的很多歌萧方听不懂，因为那文字很奇怪。
顺带一提，如果对莫莫说唱歌，莫莫也会恐惧，不过还会唱歌，但是说具体的命令则不会让他害怕。
除此之外，莫莫的学习能力似乎很强，那些歌他听一遍几乎就学会了。
在莫莫还算欢快的歌声中，萧方开始了早上的工作——他是个程序员兼写手。
除此之外，萧方还试着让莫莫说过相声，虽然说莫莫学得很快，但是他说那些总让萧方觉得没有灵魂——不过让莫莫说绕口令和学口技还是蛮有趣的。
到了中午，萧方的午餐比较草率，他做了点面来对付一下。
还是准备了两份，虽然他也知道莫莫那份恐怕最后是得让他吃掉。
莫莫还是害怕。
“坐到我身边。”
萧方决定帮他克服一下恐惧。
然而莫莫浑身都在发抖，萧方下意识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些，却反而把莫莫吓得更厉害了。
于是他很快的吃完了午餐。
看起来，在莫莫克服那莫名其妙的恐惧之前萧方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在自己家里大吃大喝了。
午餐之后…
“睡吧。”
莫莫有午睡的习惯，这是萧方通过观察得到的结论，他发现莫莫在困的时候会试图靠近他，然而蜷缩在他身边。
正午的阳光让他很舒服，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蜷缩着的，给他更多温暖的孩子。
他尽量忍着去摸莫莫的冲动，他怕吓到莫莫，不过小猫一样蜷缩着的莫莫真的让他心里萌生着某种特殊的情感。
等到莫莫醒来，萧方的午休也差不多结束了，为了让莫莫完成这个行为，萧方充分发挥了程序员的聪明才智，最终让莫莫在醒来之后轻轻得叫醒他。
由于昨天已经把今天的工作做了大半，所以萧方获得了空闲的下午。
『要不要，带莫莫去外面玩玩？』
莫莫已经在萧方家里一个星期多没有出门了。
不过…莫莫似乎不喜欢光，而且白天那身衣服出去…
围观的人恐怕不会少，这对萧方和莫莫来说都不是很愉快的事。
想了想，他决定写会小说。
“莫莫，沏茶。”
莫莫沏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虽然…他把茶带到萧方跟前的方式有点奇怪。
他会把茶顶到头上，然后用手拿着杯子或者萧方准备的点心，再小心翼翼得挪动两只小巧玲珑的小脚丫子，面无表情又蹑手蹑脚得走过来。
这个，萧方感觉自己能玩一整天，他有的时候会故意走来走去，然后看着莫莫用这种方式跟着他走，他想从莫莫脸上看到不耐烦或者被捉弄之后生气的表情，结果无济于事。
莫莫似乎对这些东西感觉迟钝，比如一次萧方不小心把热茶洒在了莫莫手上，然后他忙碌得给莫莫处理伤，结果莫莫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得看着萧方。
虽然如此，他仍然命令莫莫不许把热的茶水和别的有危害的东西顶在头上。
他坐在电脑前，然后浏览了一些网页，他想给莫莫准备一些东西，可是又不知道买什么。
衣服？没有他心仪的款式，那些衣服穿在莫莫身上会有奇怪的违和感。
“唉…不如买个地毯吧？”
天凉了，再加上这地板有点滑，莫莫又不喜欢穿鞋袜——穿上之后莫莫会不停发抖，连走路都不会了，之后萧方不得不又帮他脱掉了，而且莫莫的衣服似乎也是没有准备和鞋子搭配，看上去也是各种违和。
然后他把地毯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转而想着小说的事情。
“嗯…”
不知为何，他有点卡壳。
“看来…还是先给莫莫买地毯吧。”
不需要买太多，只要给这个孩子喜欢活动的地方铺上就行了，也不需要多好看，但一定要软和温暖，这样才能比较好的呵护莫莫的小脚丫。
想到这个孩子。
他看向了莫莫，莫莫也恰好顶着已经温的茶缓缓走了过来。
他忍住了笑，倒不是怕莫莫难堪——他也知道莫莫不会难堪，只是下意识得这样了。
“嗯？”他突然有了个灵感。
然后他转而开始了码字。
“《莫莫观察日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