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关上,杜远遥望幽州军,神色平静。
虽然之前险些被燕王夺下关隘,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终究是及时赶到了。
平阳关的消息,他已经命人回传朝廷,只是在他的说法中,把原本的平阳关守军贬的一无是处,全靠他提前预料到幽州军的意图,才在关键时候一举攻退燕王,这才守住平阳关。
等消息传回京城,自己的功劳是跑不了了,虽然事实差不多也是这样,但是说法不同效果也就不一样,杜远征战多年,对其中的门道清楚得很。
自己连仗都没打一下,就把守住平阳关的功劳吞进自己肚子里,心中还是畅快的,至于那些差点全军覆没的平阳守军,只是一些苦哈哈,谁管他们去死。
现在平阳关已经彻底被杜远接手了,所有城防调度被安排的井井有条,虽然朝廷大军都不是很精锐,但是在杜远的安排之下,整个平阳关都给人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关墙之上轮换值守,大军都在关内驻扎,所有士兵在杜远的要求下都是刀剑不离手,即使夜里也是和甲而睡,随时随地都做着战斗的准备。
不得不说杜远虽然为人刻薄寡恩,但是战阵之上的确名不虚传,平阳关被他经营的像铁桶一般,如果燕王来攻,只怕真的要吃大亏。
甚至杜远还希望燕王早点攻关,毕竟十五万大军的后勤压力实在不小,如果拖的久了,只怕朝廷也会非常吃力。
而且朝廷的命令也说了,此战务必速战速决。
不过无奈的是,自己乃是守城的一方,是被动的一方,什么时候打那是燕王决定的,燕王不动,自己也没法动。
总不至于放着平阳关不守,去野外和幽州军决战吧。
以朝廷大军这个样子,如果和幽州反军硬碰硬,虽然不至于输,但伤亡损失只怕会直线上升。
所以燕王越早动手,战斗结束的越快,只要燕王攻城,杜远有绝对的把握让幽州军陷在平阳关进退两难,到时候就是燕王的死期了。
一想到这里,杜远甚至有些兴奋,燕王可是皇子,若是自己干掉了他,那是何等的荣耀!
不过也就是想想,就算燕王兵败了,最终还是要交给朝廷处理,不管是他皇子的身份还是造反的身份,自己都没权力直接处决他。
杜远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间的刀柄,眼中有些火热。
老夫都已经快要入土的年纪了,还能有机会再立功业,此战一成,老夫必青史留名.
燕王,是你成全了老夫啊!
他静静的看着远处安静的幽州大军,心中有些期待起来。
从昨夜到现在,幽州军一直都按兵不动,没有任何要攻城的迹象。
不过这时候杜远还是能沉得住气的,燕王要造反,只有平阳关这一天路可走,不过自己这一关,他哪里也去不了。
迟早是要攻城的,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杜远想当然的认为这是燕王畏惧自己的威名,所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他满怀信心的等待着,有自己镇守平阳关,必然是万无一失。
巡视了一番关墙上的值守工作,杜远放下心来,他是没必要一直守在这里的,只要幽州军有任何异动,士兵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一切都妥当之后,杜远安心的回到关内,毕竟现在还是比较寒冷的,而且关墙之上冷风更烈,他是真不愿意在上边久待。
平阳关将军府,这几本来是吴成武的居所,但是现在杜远当然是名正言顺的住下了。
不过他对这里并不满意,作为居所,这里未免太破陋了,几张桌子,一座书案,一席睡榻,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杜远怎么说也是朝廷大将军,受封武侯,平日里自然是养尊处优,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种清苦的日子了。
“罢了,待老夫了却幽州军,也就能功成名就回京了,能挣得如此军功,也不枉老夫一把年纪还来这里受苦。”
自言自语之后,他便躺在榻上眯着眼睛歇息了起来,毕竟连日来行军劳顿,他也有些吃不消,这会一切事情办妥了,他也能放心歇息一会。
当然他不会睡熟,这里是战场,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一旦有情况,他也能第一时间清醒过来把控全局。
不过他没想到,这一眯,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房间里传来轻微的鼾声。
再醒过来时,一看屋外漆黑一片,竟然已经入夜了。
杜远心中一惊,连忙叫人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幽州军可有动静?”
随身带着的下人轻声说:“将军,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幽州反军那边没有什么异动,平阳关防一切正常,小人也就没有打扰将军休息了。”
杜远松了口气,只要没出事就好:“下次我如果睡熟了,你隔两个时辰变叫醒我一次。”
下人恭敬答应。
杜远醒后,温水醒神,便上了关墙,虽然下人说一切正常,但是杜远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自巡查一番。
夜中,远处幽州军针篝火寥寥,没有什么动静,只能依稀看到有一小队人在职守,其余大军应该是休息了。
杜远想到,幽州军已经休整了整整一天了,连一个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似乎有点不对。
燕王在想什么,难道他以为拖下去就能找到机会吗?
杜远接着幽暗的月色看了一眼幽州军。
也许明天就会攻城了吧!
念及至此,杜远加强了城防工作,做完一切之后变回了将军府,只不过刚刚睡醒,这时怎么也不能入眠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杜远再次登上关墙之后,幽州军依然安静的驻扎在一里之外,没有一点要进攻的意思。
杜远脸色不太好了,幽州军想干嘛,夜里不进攻,白天也不进攻,他们要什么时候进攻!
如果幽州军一直这样的话,自己就有压力了,毕竟朝廷可是要求了要速战速决。
直到第三天第四天过去,事情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杜远终于忍不住了。
你幽州军来势汹汹,难道就是来做缩头乌龟的?
老这么拖下去肯定不行,于是第五天,杜远开关放出一万先锋军攻打幽州军阵,想以此试探一下。
但是幽州军却早早做好准备,先以弓箭手放箭雨杀死不少,再以五千轻骑迎敌,竟然不过两个时辰就把这一万朝廷军剿杀干净。
此战大败,杜远气的半死,原本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如果情势不对便让这一万先锋军立刻撤退。
却没想到战端一起,这一万大军瞬间陷入其中无法脱身了,幽州军就像一个巨大的嘴巴把他们吃了个干净。
这下杜远再也不敢轻易出兵了,幽州军野战太厉害了,放人出去就是去送死。
而且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幽州军这是摆开架势要跟朝廷大军耗起来了。
这还真把杜远难住了,这么耗下去,野战没法打,幽州军又不攻城,自己两头为难,压力也会越来越大了。
不过杜远想不明白,就算这样自己有压力,但是燕王一样也有压力,决战是逃不过去的,这么耗着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而幽州大军这里,所有士兵都安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去想攻城不攻城的问题,他们只需要听命令就可以了。
燕王的军帐这些天十分安静,他也没有踏出军帐一步,所有的命令都是让大军原地休整,做好防备工作而已。
幽州军也按照军令一丝不苟的执行。
......
当平阳关的消息传回了朝廷,直接引起信王的震怒。
“杜远在干什么?十五万大军就这么和幽州军对峙,他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年纪大了,胆子就小了,这样都不敢去打,朝廷要他何用,本王跟他说的速战速决看来他是完全忘记了!”
文傅眼皮一跳,沉稳的说:“信王殿下,我等远在京城,战阵的情况不甚了解,也许杜将军有自己的考虑,他毕竟是老将了,做什么事都有分寸,既然朝廷把大军交给他了,就让他自己临阵发挥比较好,如果朝廷插手战事,只怕会坏事!”
信王冷着脸说:“本王当然知道千里传令是军阵大忌,但是杜远实在太令本王失望了,幽州反军不过五万,就是头猪带着十五万大军都知道该不该打了!”
文傅眯了眯眼睛:“老臣以为杜远将军做的未必不对,虽然这样对峙下去朝廷有很大压力,但却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如果强行出关决战,只怕朝廷大军要吃大亏。”
信王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丞相此言未免过于保守了,幽州军再厉害,不过五万而已,而朝廷足足十五万大军,他们拿什么打?”
文傅:“望信王赎罪,老臣并非夸夸其谈,只是觉得朝廷都把幽州军想的太简单了,幽州军能用仅仅八天攻克整个雍州,更是险些攻下平阳关,虽然被杜远将军及时阻退了,但是其兵峰之盛,进军之快仍然让人胆寒,
而朝廷大军虽然兵力大优,但是战力难比,如果出关决战,胜负难说啊,此战毕竟关乎国运,一旦惨胜甚至战败都是朝廷承受不起了,所以稳妥一些是很有必要的。”
信王沉默下来,文傅说的确实有道理,此战太重要了,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最终他冷哼一声。“本王最多再给杜远五天时间,五天一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打!”
文傅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内侍急匆匆的往殿内跑去,看到信王的一瞬间扑通跪在地上疾呼。
“平州急报,宁王,梁王,秦王,安王,齐王造反起兵,五大反王已于平州汇聚一起,十万反军正在进军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