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似凝眉回道:“这毒中含有银蟾之毒、五步蛇毒,还有虚妄花,所以才会致人产生幻觉,此外还含有另外十三种剧毒弱毒相调和,药量控制极为精准,能分毫不差地在预期的时间点毒发,虽厉害非凡,但比起晚晚体内的毒,倒还差了些许。
不过这些日我要义诊,抽不开空,所以需要多些时间来制作解药,反正你这毒也不急于一时,还有大半年才会发作,你先多等几日,我一定替你解毒。”
江何去感激地点头:“嗯,神医,我相信你,一定能救我的。”
普天之下,能解那华阳老叟的毒的,恐怕也只有这位勾栏神医了,不信他,那就无人可信了。
“只是,如今我俩受天下追捕,自己都身陷困境,却还要劳烦神医费心费力,甚至有将神医也卷入纷争的风险,江某实在惭愧。”
他面露难色,平生最不愿的就是拖累别人,或许是他一个人逍遥惯了,总觉得拖累别人不仅害人,而且自己也不适应。
水似摇头:“我既已决心救你,自然就不担心你会连累我,你只管好好养伤,待身体痊愈,功力完全恢复后离开,那时,以你的武功,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把你怎么样。”
“可是,神医为何要救我?我知道以前有很多上勾栏山向您求药的黑风客您都没有出手救他们,为何偏偏救我?”虽然他也很高兴神医这个举动,却也忍不住好奇。
水似犹豫片刻才慢慢道:“八年前,我就见过你了。”
什么?三人都是瞪大了眼。
原来神医真的认识汤乌啊?晚晚自己嘀咕着。
“你可还记得,八年前,汤乌身染恶疾,却被一人给治好,送回了八爪岩下的八爪亭?”
江何去思忖了一会儿,道:“记得。”
“我便是那人。”
还没反应过来,江何去有些不敢相信,上上下下打量了水似一番,这抹白的确太过熟悉,因为八年前见他便觉得气度超凡,与众不同,所以一眼难忘,只是那时他才十二岁,记忆太模糊,脑海里没有他具体的模样,却在内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且当时他心里又恨又喜,思绪絮乱不堪,也没多看他,所以记不太清楚他的模样。
只隐隐约约地觉得面前这人与当面那人出奇的相似,那是任何人都无法临摹效仿的,却又有些怪异,足足八年过去了,怎么觉得他的容貌几乎没有改变?一如八年前的那绝世风采。
八年,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会愈发成熟,或者开始逐渐衰老,若是小孩,就更是一年不似一年,若是老人,一张脸也会多凭添许多皱纹,总之,没有哪个人能八年里不发生一点改变的。
可是面前这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例外,八年时光,他日日跟随左右的汤乌都老了许多,而他,却真真正正地如千年积雪,终生不化,岁月在他脚下败得一败涂地。
“原来……是你?”江何去声音低了些,“八年了,你竟然一点未变。”
“你却变了很多,比以前开朗善谈了些。”水似抬头看着他,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只有他胸口高的敬小慎微、不善言语的孩子?
江何去轻笑:“没想到神医还记得。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汤乌?他手上的人命更多,更加罪恶。”
水似叹气,道:“当时我刚踏出勾栏山,已有三年不问世事,所以尚且不清楚江湖中事,因为在那次之前的一次下山游历中,我还未在江湖上听过他的名号,三年变化太快,我也没想到,江湖上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凭空冒出一个黑风客的称号,而且势如破竹,威不可挡。
所以当时我并不认识他,后来到了天谕山拜访天谕长老时才无意中得知那人便是汤乌,行事极其阴险狡诈。”
江何去的失望表露于面上,水似如今已知道了汤乌的身份,自是明白他为什么会失望的。
但他也没在意,漫不经心地说:“八年前一见,便觉你筋骨清奇,与众不同,将来在武学上必有一番成就,如今听闻你在江湖上的名气,倒是没让我看走眼,看来汤乌有费心思培养你。”
江何去面上的诧异一闪而逝,笑着说:“没想到神医还懂武功。”
这次,水似还没打算开口,晚晚一手撑着下巴抢先道:“不是懂,是非常非常非常懂哦!”他笑盈盈地看了看水似,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笑,然后自己的笑意就更深了,傻傻得老半天收不回来。
水似喝了一口茶,幽幽道来:“虽是医行江湖,总也要有些防身的技能。”
他并不意外他们不知道他会武功,毕竟曾经他游历期间,一般不会使用武功,更何况没几个人认识他,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会武功,《风云卷》上也未有过记载,这样一来,诸多世人都以为他仅仅是一个妙手回春、医者仁心的大夫。
江何去赞同地点点头,水似又道:“你身上有伤,先去休息吧,制好解药我会叫你。”
“那好吧,多谢神医。”江何去和程双刹纷纷向水似告了辞,这才离去。
本来晚晚也想跟他们一起走了,却又被水似给叫住:“怎么了神医?”
“帮我抓些药行吗?”
晚晚惊喜万分,神医从来都没有请她帮忙过啊,连忙道:“当然了,神医有什么忙我都可以帮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那……要抓什么药啊?”
水似无语轻笑,道:“是江何去配制解药用的,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着去抓就行了。”
“好的神医。”
水似提笔停顿了片刻,很快便豁然开朗般,一整张白纸写得满满当当,一气呵成,各类药草及用量都仔细写下,有了上次的事,这次他特意用晚晚看得懂的小楷写的,楷体字迹虽刻板保守,在他的笔下,却也出奇地随意自在。
他把药方递给她,道:“一定要按照上面注明的分量抓药,分毫不差,所以你要格外谨慎。如果你嫌麻烦,也可以找个心细的人去做。”
同她相处了也有些时日了,她那个贪玩调皮的性子他怎会不知?若是她无法胜任,与其让她随意敷衍,反倒害他配不出解药,倒不如让别人去做,总比她要稳妥一些。
晚晚看了看药方,满心欢喜,拍拍胸脯得意道:“小事儿,江何去的药方怎么能假手于人呢?还是我去吧,别人我不放心,那我快去快回啦!”说着,就捧着药方蹿出了门。
水似失笑,到底是谁更让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