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一轮圆月高挂在天上,群星相拥。月亮照得大地犹如白昼,报更的人已经第二次敲锣了,晚晚还趴在窗上仰望,她把海蓝珠举起来同月亮重叠在一起,眯起一只眼,皎洁的月光透过海蓝珠便成了湖蓝色,不似珠体那般深邃,而是轻灵悠远,如梦如幻。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而她还在外漂泊,从未离宫这么久这么远,不知五哥过得好不好,不知她有五嫂了没,不知他有没有想她,不知母后的身体怎么样了……她还真的有些想念呢!
直到夜很深很深,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日一早她们一行人便来到了北城郊外,离城门有些距离,周围民宅也比较稀疏。
这里,建有一座大宅子,上面写着“仁善堂”三个大字,堂门大开着,内有名医坐镇,而那排队的难民,几乎排了十几丈长。
巴南王出资义诊,不排除有来冒充难民蹭医的,却被门口眼尖的守卫给踢了出去,然后匆匆逃掉。
晚晚搞不懂为什么巴南王会这么大方,又是派粥又是义诊的,每人一份粥,虽不多,但给数万难民和乞丐发放七日,其消耗也不容小觑,还有重金征医,免费派药,家里到底是富到了什么程度?
她们是到了北城郊了,可是神医要怎么行医呢?搭个台子把那些人吸引过来?可这无异于和仁善堂抢客,太过招摇了吧?而且,神医的医术过人,如果也在这里行医,定当声名远播,要是传到巴南王耳朵里了,就免不了推辞邀请的尴尬了。
水似四周观望了一下,心道这事还真不太好办。以前行医,一般病人都是有那个财力承担药钱的,所以他也就只管看病,如今他要面对的是成百上千的难民,他们若有钱,哪里还会背井离乡到这里来求医?
而自己一向不会带太多钱财在身上,根本不够那么多难民的药钱。这病,还真不好治。看来,他还得另觅他法。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直到她们跟前才停下。
唐无期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白衣,只是这时他戴着斗笠,无法确定是不是神医,但他看到了晚晚惊讶的脸。
“唐无期?”晚晚惊道。唐无期跳下马,见到她,报以微笑。
水似也几分诧异地望着来人走向自己,唐无期喜悦地说:“太好了,终于赶上了!公子,您就是勾栏山的那位神医吧?”
水似迟疑了一瞬,道:“是。你上过勾栏山了?”既然他能这么快就返回来并且问出他这个问题,想必已然见过若即若离。
“是的。有一个男子告诉我神医下山云游了,我才意识到那晚遇到的救命恩人,就是天下第一的神医!真是太好了!传闻神医气度非凡,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神医,在下有一事相求,希望神医一定要答应我!”
“但说无妨。”
唐无期正襟危言:“近来大雨不断,百姓民不聊生,疾病不断,我本打算出资济民,替百姓医治。但大多名医都被巴南王给网罗去了,仍有许多疑难杂症无人能医,所以,我前往勾栏山想请神医出山,助我行善,以救百姓于水火,却没想到中途遇到了黑风客,更没想到救了我的人就是神医,在下有眼无珠,没能一眼认出神医,还请见谅。”他又行了一礼以表歉意。
水似伸手抬住他的手,让他不必在意,这些都是虚礼。
唐无期又说:“不知神医可否愿意助我,我出资,出人力,神医只需诊病治病,其余都无需担心,事后我定有重金相酬。”
晚晚突然开口:“你没开玩笑吧?那么多的难民,得耗费多少财力人力?你有那么多钱吗?”她打量了唐无期一番,一身墨蓝色衣袍虽然华贵无比,家里或许挺有钱,但也不够他那样挥霍吧?
弱问大笑一声,道:“晚晚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我家主人是出了名的富商,在整个南方都是个极其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可是《风云卷》上有记载的!连续四代富霸南方,用富可敌国这一词来形容一点也不假!”
晚晚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看着唐无期,唐无期笑了笑,没多计较弱问毫不掩饰地夸大他。
“这么厉害?可是,《风云卷》是什么?”
唐无期道:“正所谓《风云卷》,顾名思义,记风云人物,载惊古之事。上面记录了天下的风云人物,奇闻异事。”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可是我怎么没听过?”
“看你一副富家女子的模样,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也正常,因为那是一卷江湖史册。”
晚晚恍然大悟:“那就跟那些史官记录国家历史一样咯?”
“差不多吧。”
她突发奇想:“那神医这么厉害,是不是也在《风云卷》上呢?”
晚晚没注意到水似看了她一眼,心里只想着神医医术盖世,武功又奇高,这总该算风云人物了吧?
未听唐无期直接答复,他只望着水似半晌,然后幽幽道:“勾栏有神医,只问阎王不问愁。”从阎王手里抢人,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病人命悬一线而发愁,或许,这是作《风云卷》之人倾尽一切辞藻而写出的话吧?
他不再搭晚晚的话,转而对水似说:“如果神医答应,这便随我去我的百花城,在下一定供菩萨一样将各位供着!你们就是我的贵客!”
他虽然富贵无人能敌,但无半分高傲自大,反而非常礼貌谦逊,声音温和,平易近人,不像水似那般孤冷遥远,捉摸不透,就像千年雪山,永远无法融化。
比起那些空有一身铜臭味,而目中无人的有钱人,真是要甩人家十条街了!
水似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知他心意诚恳,有意出资,而自己正好也要行医,他一向两袖清风,要给那么多的人治病,定需要很强大的财力支撑,既然这样,他们合作也好,乃两全其美之事。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唐无期欣喜无比,道:“太好了!我唐无期得神医,如鱼得水,百姓得神医,如久旱遇甘霖啊!请各位前往我百花城一叙。”说着,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