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裕仙君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叹了口气,向外走去,对军吏吩咐了些事情便离开。
当军吏们用担架将聂九星抬出来时,已是一天以后。据斯月描述,当时她浑身是血,面色苍白,没个人样儿。
梨暖阁内,下人们忙前忙后,清水端进去,出来便成了盆血水。聂九星此时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上有一条结了痂的鞭痕,像一条蜈蚣,触目惊心。
斯月看着奄奄一息的星主,一脸心疼地给她擦伤口。司医为聂九星疗伤,司药配方子,梨暖阁已乱成一团。
松院。
流觞曲水,惠风和畅。君南笙坐在房内打坐,忽然闻到一股味道,倏的一下睁开双眸。“发生了何事?”
身边出现一个黑影回答道:“主上,是那日冒犯您的姑娘,她受了重伤。”
君南笙皱了皱眉,起身,向大殿行去。
殿内,仙君焦急地踱来踱去,下人时不时汇报些聂九星的情况。君南笙从殿外慢慢的向他走来,仙君先是一惊,然后便行礼:“上神。”
他淡淡:“为何要伤她?”
广裕仙君缄默。
君南笙:“她不是你的孙女。”语气平淡而笃定。
仙君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他,缓缓开口:“她是魔尊蒙迦的女儿,当年混沌之战,魔尊元神俱灭,临终前将她的女儿托付给我。魔尊当年对我有救命一恩,便将还是婴孩的她带回镜城,养在身边。”
君南笙心中了然,刚刚闻到的血腥味,蕴含着一股喷薄而出的力量,野蛮而又黑暗。绝非常人。
“我不会伤害她,仙君日后不必如此。”说完便离开大殿,他知道广裕仙君如此惩罚聂九星是做给他看,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毕竟,仙君动手总比自己动手强。
广裕仙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满是佩服。
君南笙虽是上界的人,但毕竟是个孩子,心思却如此缜密,行事有张有弛,实在是让他自愧不如!不过他已不与星儿计较,自己便可松口气了。
聂九星的伤养了足月,渐渐好些了。脉息渐渐变得洪亮,呼吸顺畅。
广裕仙君一有空就陪在她身边,生怕有何差池。
2个月后,聂九星的手指头动了动。嗓子里发出一阵呜咽,缓缓睁开双眼,斯月看到后连忙来叫司医和司药。
大伙都围着她,但她只是直直的看着头上方,不开口说话。
这时,广裕仙君赶到了,急忙冲到床边,一把握住她的手:“星儿,可有何不妥?”
聂九星看到广裕仙君,眼中划过一丝闪躲,将手缩了回来,撇过头不去看他。
仙君看到她的反应,眼神一黯,叹了口气,起身吩咐斯月人:“伺候好星儿。”便向外走去。
聂九星让下人都退下,人走房空。
她攥紧拳头,眼角挂着一滴眼泪。
松院。
君南笙在书房内看书,忽感到几分沉重。走到院前,看到天空阴沉戾气缭绕,便唤来黑影:“她醒了?”
黑影回答:“是,不过力量十分微弱。”
“伤的不轻啊。”
“广裕仙君给了您一个交代,这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属下会加派人手盯紧她。”黑影行了礼便消失不见。
聂九星近日能够下床活动了,便常去藏书阁东翻西找。
她在找一本医书,想治脸上的鞭伤。聂九星将藏书阁翻了个遍都找不到,她的身子还未痊愈,时不时地擦下虚汗:“怎么没……没有?”此时她头晕目眩,两眼发黑。
只见她双手垂直落下,直直的往木梯下倒。在落地的一瞬间被一个有力的臂弯接住。她迷迷糊糊的倒在君南笙怀里,闻到一股清冽的香气。
她缓缓睁开眼,一张白皙的俊脸在她的眼前,近在咫尺。定睛一看,君南笙优美精致的线条此时绷的紧紧的。
“哇呀!”她腾的一下从君南笙怀里蹦出来,双手呈护胸状,一脸防备:“你……你个色狼!吃我豆腐!”聂九星此时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仇人就在眼前却无可奈何,把她恨的牙痒痒,胸膛剧烈起伏,脸涨红如番茄。
君南笙姿态优雅的整理衣服:“看着你这张脸,我吃什么味儿的豆腐?”
聂九星咬牙切齿:“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自己却送上门了。今天就让你看看本星的厉害!”说完便施法,将藏书阁所有的书尽数向君南笙砸去。他不闪不躲,任由书本砸中他。
聂九星仍是不解恨,催动内力,凝于掌心向君南笙打去。他偏了下身子,轻松躲过,一掌挥向她。不轻不重,却将她打倒在地,口吐黑血。
“你个小屁孩儿,噗!”
君南笙身着白衣,一尘不染。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聂九星:“方才将你的淤血尽数逼了出来,并未加害于你。”
聂九星此时心中十分怨恨,恨自己的弱小,任人践踏。恨君南笙的道貌岸然,高高在上。为她清淤血又怎样?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挣扎着站起来,一脸不屑:“你以为我会感谢你?你们上界不就是出身比我们高贵了些许罢了,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君南笙皱眉:“我何时得罪过你?”
聂九星闻言,心中一阵熊熊烈火。她对着君南笙大吼:“若不是你与老妖怪讲闲话,我能被他吊在牢里打了一天一夜?我脸上这长长的一道鞭痕就是证据!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聂九星此时气息不稳,戾气大涨,嘴里时不时流出些鲜红的血液。
君南笙心里划过一丝愧疚,这件事他确实难辞其咎。聂九星从小被溺爱到大,自然是没受过此等委屈……
聂九星身体亏空严重,加上刚刚情绪不稳,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在梨暖阁,斯月靠在床边昏昏欲睡。她叫醒斯月:“我怎么回来了?”
斯月惊醒,擦了擦口水:“是松院那位将你送回来的。”
聂九星看向窗外,“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是子时了。”斯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聂九星想了想,在藏书阁的时候还是未时,从她晕倒在藏书阁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天了。君南笙那个畜生会不会?!
正准备臆想,却又想到君南笙下午说的那番话“看着你这张脸,我吃什么味儿的豆腐?”
聂九星不禁伤心的抚上自己的右脸颊,凹凸不平的长疤,丑陋显眼。镜城里那些没用的司医和司药都治不好,她也是个女孩子,怎会不在意脸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