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照例投射在这一片青田绿林间,透过两旁枝繁叶茂的树间缝隙向官道投下一缕缕微凉的淡淡光束,休憩了一夜的生物也开始了新一天的活动。
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与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随着它们的接近,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原在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开始扑腾着翅膀准备随时飞离树枝,路旁胆小的野兔也慌忙钻进草丛里,转眼消失不见。
在马蹄声和车轱辘声中,似乎还隐约夹杂了几名男子商讨的声音,越发近了,这才看清了那是一队军马。
“前面便是通往燕国的两条岔路口,若是往左边进去,要绕过这万灵山,路程会很远啊,右边虽然近一些,却听闻时有山匪出没,这样的两条路,弟兄们可有什么建议啊?”
官道上,三名男子各自骑着一匹马呈三角形状走在一辆普通的马车前面,马车后边还有十几名骑着马在观察四周的军卫。
而说话的正是为首的男子,此人面容俊秀,英姿焕发,一袭蓝衣,单看一身装扮便知出身名门,只不过那一身华服被他整得不成样子———袖子和裤脚高高挽起,虽是如此,倒也添了四分风流公子、六分不羁剑客的倜傥洒脱。
“大哥,常言道,左死右生,就算右边有土匪那又如何,咱们还怕打不过他们?”
男子身后左侧的威猛大汉接口道,嘴里说着不怕山匪,反倒是对那神鬼之说颇为敬畏。
“不行,如今我等是奉命护送公子前去燕国,不是行军打仗,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可延期也不可轻言涉险。”
另一侧书生模样的男子持反对意见。
为首的男子回头看了看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到了岔路口处勒紧马绳,不再前进。
“公子意下如何?”
他将马调了头,视线落在后面的马车上,似是等着那人指示。
“一九。”
车内的男子轻唤一声,原本无精打采的驾车小厮立即来了精神,“公子有何吩咐?”
“请转告齐释公子,不必急着将我送至燕国,这一路上风景秀丽,我想多看些日子。”
虽说是让一九转告,声音却不大不小的让前后之人皆听了去。
齐释,是那为首男子的名字。
“呵…是么?只不过在下恕难从命,方易、呈卜,我们往这边走。”齐释轻哼,一转方向,招呼身侧二人后率先往右边路口而去。
“唉…”
车内传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一九抓了抓脑袋,不解的问道,“公子可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就是…就是故意让他走右边呀。”
“不是。”
“那为什么呀?”
车内的人没有再回答他,一九撇撇嘴,看着前面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看到不远处有几家农院,齐释摆手示意停下。
“怎么了?”
马车方停,车内的公子轻声问了句。
一九挠挠头,“前面有几户人家,齐公子让人去打探消息。”
“哦?这地方还有人居住,看来这山匪也有可取之处。”
什么可取之处啊,只怕是这土匪也知道这几户穷人家也没啥可以给他们的,压根就不放在心上吧。
而这里又处于楚燕两国交界,看看在外头活动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又能去哪儿,倒不如择地立家,也省得四处流离无所依。
一九内心感慨,想想这人与人之间差距甚大,但想到自家公子的处境,其实差距也甚微。
他正出神,马车门帘掀起一角,一只修长好看,却略带惨白的手递出水壶,“我也渴了,一九,你去讨些水来。”
“噢。”一九接过水壶,只是在看到那只手时心中一颤,唇瓣动了动,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出就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齐释也已经准备好动身继续赶路,一九忙将水壶递给公子后驾车跟上。
“那几户人家是不是养了鸽子?”公子清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一九偏偏头,惊道:“公子如何得知?”
“听到了叫声。”
“嘿嘿,公子耳力过人,那几户人家里的确养了几只鸽子,我方才也好奇,他们只道是做营生,可做何营生就不得而知了,难不成是做成烤乳鸽,但深山野林的到哪儿做买卖去……”
一九开始新一轮的思考,马车内,公子神情淡然的闭上眼睛假寐,既来之则安之,齐释虽智商不足,但武功还算靠谱,几个山匪应当不足为惧。
齐释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前面突然冒出的一个人还是让他心下一惊。
“穆子成!”
齐释有些难以置信,那个同他一起行军数年但已阵亡的好友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这让他如何不震惊。
“你是第二个叫我穆子成的人,你认识他?”挡着路的男子不咸不淡道。
“你不是穆子成?”
“我是穆子柏,穆子成是我兄长,听说他死了。”穆子柏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报上姓名,以及陈述一个事实。
“是。”齐释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不解道,“你既是子成的兄弟,为何会在这……”
“穆子柏,老大让你速战速决,你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齐释原本还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话音还未落,听得有女子的声音破空而来,不多时,一名蒙面女子轻盈稳当的落到穆子柏,素手插腰,黛眉微蹙。
“我已经出手了,正等你带人过来呢。”?穆子柏唇角微弯。
“哦?”洛宁挑眉,眼波流转,看向齐释那队人马,“哟,这几个男人长得还挺俊啊,看衣着品次也是上中之上,这次可真是赚到了。”
“有我在,别的男人你想都不能想。”穆子柏面不改色。
洛宁朝他抛出媚眼,“想什么呢,我是给老大物色一个。”
他们秀着恩爱,齐释等人却是极不耐烦,尤以那威猛大汉呈卜最为恼怒,“你们就是这万灵山的山匪?”
“嘿,难不成我们像上山砍柴的。”洛宁鄙视的回了一句,接着挽起身边人的胳膊,“确定真的搞定了?”
穆子柏勾起唇角,点点头。
二人不紧不慢的打着哑语,齐释早已怒火中烧,正打算用武力解决时,身后侍卫纷纷倒下,他顿时只觉脑中忽然一阵晕眩袭来,一阵无力感从四肢扩散,从马上不慎跌落。
“子柏果真好手段。”
林间倏的现出一条粗藤,直飞至马车顶部缠绕,身着一袭紫衣的百里财空脚尖触藤,踩着它往马车而去,如紫蝶翩跹。
“老大!”
“寨主。”
洛宁和穆子柏见到来人皆是一脸喜色,奈何对方一心只想着宝贝儿装没听到,“许久未见这么多人了,也不知这马车里会有什么宝贝,竟值得这么多人护着。”
说话间,她已飞身至马车上方,身子旋落在一九身旁,一九如今已处于昏迷不醒,百里财空用食指轻轻一推,昏迷的一九当即摔了下去,靠内力支撑还没晕厥的齐释、呈卜二人紧盯那抹紫色,想上前阻拦却力不从心。
“卑鄙小人!”呈卜怒喝一声,眼里恨意大盛,这些人竟对他们用这下三滥的手段!
“真是废话。”洛宁两指一弹,两枚银针飞射而去,正中齐释与呈卜脖颈处,看着二人倒下,洛宁笑道,“我们要是君子,还在这儿干嘛?”
穆子柏扶额,女人果真是不能惹的,一言不合可啥都干得出来。
百里财空勾勾唇,这下总算安静了,现在她可以看马车里的宝贝了吧,但愿是值钱货儿,心里正寻思着,她伸手掀起车帘…
仿若是那一瞬间,百里财空明显感觉天地都变色,耳中有鸣鸣嗡响,而她,有些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