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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福音级飞艇

中庭逐渐进入了傍晚,昔日的辉煌与宁静完全打破了,大地上只剩下依旧还冒着浓烟的废墟。

前线传来军队对峙的消息,民众的情绪在官方的安抚下平和了一些,灾后补偿修复工作也还在继续,医院里人满为患,大部分都是被吓出来的,大量骨灰连身份都无法知晓,最后合葬在一起,覆上巨大的石碑,供人祭奠。

安洛西轻轻推开房间的门,事实上那扇门可有可无,哪怕尽量轻点,也还是一触就倒,化作了灰尘。

安洛西与塞芙蕾在教廷的家,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整个内城都被摧毁得差不多了,教廷的损失也很惨重,那些颇有些年头的文物和浮雕被毁得一干二净。

呛人的灰尘让安洛西剧烈咳嗽起来,那张温暖的床铺上还叠着豆腐块似的被褥,如今被烧得四分五裂,橱柜里的书全部被纯净的火元素焚烧殆尽,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就是来自这里吧。

“真的……什么都没留下么?”安洛西失落的喃呢着,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摸到的只有一手灰尘。

他和塞芙蕾仅仅只是相处了短暂的两天时间,后者就离开他了,甚至没有让安洛西做好起码的心理准备。

他还没来得及去尝试接受这位贴心的姐姐,这位姐姐就离开了,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少女的馨香仿佛还环绕着鼻翼,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影子,两天时间仿佛都是幻觉,神与他开的玩笑,将美好送到身边然后立刻剥夺,给你一片温暖,然后让你如坠冰窖。

“至少塞芙蕾是没事的……”薇尔亚斯似乎还想安慰她,可扭扭捏捏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脚踝上的铃铛不安分的跳跃着,发出急躁的铃声,反而更证明了少女内心的不安。

“我知道。”安洛西点点头,用最简单的陈述句表明自己的想法,“所以那条龙该死。”

“你想杀了它?”薇尔亚斯眼前浮现出那条龙鎏金的鳞片,它的出现伴随着绝对的高温,汹涌的火元素吞噬了周围的一切,排斥了其他魔力。

之后对中庭的魔力分析表明,灾难刚开始的时候形成了巨大的排斥场,中庭仿佛成了无底洞,大量魔力被抽取,产生了无形的风暴。

还没来得及降落的巨龙们全部被排除在外,但已经降落在盛宴广场上的巨龙都难逃厄运,甚至九阶赤龙在它面前也只有含恨陨落的份。

薇尔亚斯打了个冷战,她不知道,面前的安洛西是以怎样的勇气开口的。他悄悄地攥紧拳头,表情时而凶狠,时而无助,最后无声的抽泣起来,像是最亲爱的玩具被夺走的孩子。

听到薇尔亚斯的话,似乎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安洛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用力的将拳头砸在焦黑的墙壁上,“当然,我当然要杀了它……不管是谁夺走了我的东西,它就该死!”

这是简单粗暴的誓言,安洛西在灾难发生后第二十天,做出了这个决定——他将为此挑战龙骑士的巅峰,尽管这可能永远都完成不了,他的能力有限。

像是有人在心底推波助澜,可他也有意无意的迎合这个想法。

“但你知道,这并不符合骑士准则,骑士将忠诚善良与崇高的信念融为一体,为国家、为众生而战,哪怕是死,也要轰轰烈烈的战死在沙场上,而不是将仇恨的种子埋藏在心底,任由它生根发芽。”薇尔亚斯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又考虑了一下,向前一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权且当做安慰。

“我明白……既然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安洛西擦干泪水,停止抽泣,小声道,“哪怕它是神,也没有规定人不能将之杀死。”

“你有这个勇气就好,我可见过不少骑士经历了类似的灾难后颓废。”薇尔亚斯点点头表示认可,“好啦,安洛西,走吧,如果你想就回姐姐的话,就得放弃中庭的生活了。”

“没有她就没有生活。”安洛西喃喃自语,努力不让新的泪水不再落下,“毕竟她是唯一的亲人,为亲人而战的话,也符合骑士的准则吧。”

“说的也是呢。”薇尔亚斯甩了甩火红色的双马尾,“我看好你,小安洛西!”她以大姐姐的口吻调笑道,樱红色的嘴唇轻轻的在他额头上擦过。

这是个很暧昧的动作,可薇尔亚斯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安洛西小脸一红,还想说什么,忽然间低沉的嗡鸣声带着漆黑的阴影,遮蔽了教堂的废墟。

安洛西下意识抬起头来,只见覆盖整个视野的福音级飞艇缓缓降临,是专门被赫姆斯特调过来接他们的。

它披着漆黑的外壳,十二根龙脊椎骨制造的框架中充满了致密的风元素,正是这些元素提供了强大的升力,带起了沉重的瞭望塔和巨大的腹部吊舱;外壳上纹着金红色的龙翼旗,还有教皇国的国徽,此时此刻,福音级飞艇表面的开门炮一字排开,但黑洞洞的炮口全部关闭。

一条巨大的绳梯从飞艇上扔下,吊舱前的平台上已经有骑士在等候了,银色的铠甲反射着夕阳的余晖。

亚当斯密正夸张的跟皇女打招呼,哪怕断了条手也依旧活跃着,他也曾一度感到沮丧迷茫,但他还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为教皇而战,为骑士的荣誉而战,即使失去了一条手臂。

说罢,亚当斯密与两人略作告别,直接跳下了飞艇。

这时,安洛西和薇尔亚斯顺着绳梯爬到了吊舱外部的平台上,站在上面大有睥睨天下之势,飞艇高速拔升,狂风向上涌动,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火烧云因此分开。云下的中庭清晰可见,此时此刻,外城的主干道亮起了明黄色灯光,处处彰显着它的繁华,但内城却是一片漆黑,像是大地的伤疤,让人触目惊心。

望着血红色的地平线,安洛西的内心忽然平静下来,巨大的太阳正在沉下,有种苍茫的美感,暮光中是璀璨的三王星,分布在天穹的三角,它们和众多星辰一起组成了绚丽的猎户座。而北方最明亮的那颗星,则是作为导航的北极星。

“北极星所指的方向就是北方,看到那里的雪线了吗?那是安第斯山脉,分割西方与北方的自然天堑。在没有发明福音级飞艇之前,骑士们只能在雪峰中开辟出步行的临时道路,那时的驯龙之旅才是最危险的,甚至可能遇到雪崩。”薇尔亚斯察觉到了安洛西疑惑的目光,伸出手指向星辰,笑着为少年骑士讲解着。

她尽力扮演好知心大姐姐的角色,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安洛西有如此异样的感情。

“我明白了。”

安洛西听着她的讲解,终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好啦,别难过了!就算她不在了不也还有我么?”薇尔亚斯却是没心没肺的安慰他,看样子她也没有学过该这么安慰人,安洛西苦笑一声。

薇尔亚斯接着道:“去艇内看看吧,这可是我哥特意为我们俩调来的飞艇,别不知道珍惜。”

“你哥没有亲自陪在你身边么?”安洛西一愣,有些疑惑。

“没有。”

薇尔亚斯摇摇头,嘟着嘴道,“他比我大了十岁,是军人,有自己的事,虽然是亲哥哥,但很难一直陪着我呢。”她看向安洛西,甜甜的笑道,那笑容极有感染力,“但还有你啊。”

可以治愈人心的笑容,一下子扫除了安洛西内心的阴霾,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拉起安洛西的手,不由分说的把他拉到飞艇吊舱中,像个导游似的,带领他参观起飞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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